寒冷的天台上穿着睡衣赤着脚的程斌慢慢按着膝盖站了起来他注视着系统黑猫消失的位置喃喃自语:“不会手下留情吗?”
——然而过往对我的培养中你已经放过太多水了
望着月光被薄云半遮半掩的星空程斌悠悠的叹了口气——他是知道系统所谓的“不会手下留情”到底是什么意思的。
若只是单纯的想让程斌升维那么本质是原始高维程斌的系统直接放弃自我从上到下解体自灭的话就会给他减小相当一部分的难度。
但系统显然不打算这么做。
升维工程进行到最后那个最终成型的高维灵魂核心其内必然包含了名为程斌者的所有信息那么统御这高维灵魂的只能是在所有程斌的灵魂之战中赢到最后的家伙。
这是升维最为关键的淬炼环节过程越艰难、参与者越多那么最终胜利者的灵魂就越稳固、力量就越强大。
所以系统一定会尽一切力量给“程斌”们添柴加薪、鼓风旺火的。
“智慧生命进行维度跃升的最大难关永远都是他自己么”
回味着系统黑猫的话语程斌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明明这个躯壳就是过去的我但以现在的视角来看这偏偏是独立于‘我’之外的属于系统一部分的东西所谓的自我认知忒修斯之船”
忒修斯之船一个关于事物唯一性认知的奇妙悖论——
如果一艘船在航行中不断替换自身的零件直到所有组成部分都与最初不同那么这艘船还是最初的那艘船吗?
进一步探讨的话如果将忒修斯之船替换下来的最初零件重新组成一艘船那么这艘与原初一模一样的船比起不断替换后面目全非的船哪一艘才是真正的忒修斯之船呢?
对于程斌而言如果这种零件替换是船的主动抉择并且过程基本都在船本身掌控之中的话那么他认为面目全非的后者才是真正的忒修斯之船。
灵魂这种信息层面的复杂结构体在程斌眼里不应该被其载体束缚先不说人类灵魂的载体大脑身躯随着新陈代谢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的自我替换世界最深处的那些量子泡沫每一个闪烁周期都在进行复杂的信息传承。
严格来说世界线上每一个时间片内的世界其物质载体都与相邻时间片内的世界完全不同。
普通人觉得上一秒与下一秒的自己是连续统一的但在程斌的高维俯瞰中每个时间片段的普通人都是由不同批次的宇宙单元不同侧面支撑起来的除了依照某种规律传承下去的信息外他们什么都无法真正的拥有。
放在程斌身上来说现在天台上这具躯壳确实是过去的他但仅能代表他过去人生的一部分在他彻底战胜系统完整占领内域、从高维贯穿所有躯壳之前这个躯壳就不可能是现在的他。
忒修斯之船的航行冒险的经历同样是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区区物质载体的重组根本无法描述其各个信息维度的真实模样。
捏了捏拳头后程斌带着人类身躯特有的各种复杂感触整个人化作无形的虚影穿透天台向着居民楼内部落去。
无影无形的程斌穿过数层天花板他看到了所在被子里玩手机的学生党、熬夜肝游戏的上班族、滚床单的情侣
随后程斌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从天花板上掉落于父母的卧室中轻轻站稳。
程斌平静的看着自己那在棉被中沉眠的父母听着他们轻微的呼吸声心中不知道流淌过了多少微妙的念头。
半饷后程斌心念一动种种信息就莫名反馈到了他的感知记忆中他的“目光”顿时穿透了棉被衣物皮肤肌肉从蠕动的肠胃到血液细胞一层层深入了下去。
借用高维干涉力进行观测计算不过一瞬程斌就将父母身躯深入到夸克层面的所有内在细节探查了一遍顺手略微调理了一下他们的身体。
与此同时程斌与隐藏在外域中的广阔量子化身集群保持着连接他透过高维视野反馈的信息再次扫了一眼内域零号世界线的概况。
因为始终保持着顺序单点时间干涉状态自程斌目前所在时间点开始时间轴下游的世界线一直处于不稳定的动荡状态。
在程斌动手调理父母身体时他能明显看到世界线上那由父母信息贯穿的线条延长了一点点但总长度换算到地球时间也不过就百来年罢了。
程斌不由得回想起了当初自己刚刚发现系统与父母之死有关时的那种激烈的情绪以及系统那看似冰冷无情的反馈。
——某种程度不系统就是高维程斌那事实上因系统干涉内域世界线而死亡的父母本身就是系统的父母。
系统是否对构成它的低维个体抱有接近人类观念的善意程斌并不确定但他还记得系统当初回应自己质问时所说的那些话——
“一个智慧生命的灵魂是否依然存在才能代表这个智慧生命的存亡而宿主你父母的灵魂信息依然稳定的存在于时空之河上自然远远谈不上死亡只不过那段灵魂信息并没有延伸到这个时间点对于宿主来说那只是过去所以看不见罢了。”
而现在程斌注视着世界线上父母的变化又翻了翻自己曾经记录下来的那笔关于系统的黑账却不得不在心底苦笑着承认他已经没有办法像当初的自己那样对系统产生反感与愤怒的情绪了也无法去反驳系统过去的言语。“这算是成长的代价吗?”程斌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瞬移回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拉起铺盖盖上后慢慢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