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狼狈的圣人
“你，终于来了？”
伴随这道苍老声音的响起，徐小受精神为之一震。
眼前的画面，也终于再度清晰起来。
然而，除却那白茫茫的一片，他愣是没能找到发声之人的位置。
哪怕是“感知”已经是极大范围的覆盖，依旧一无所获。
“一个老头。”
“一道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声音。”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陌生人。”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盯上了我？”
“而且，瞧这说话的口气，这家伙定然是抛却了其他人，一直在等待着我的到来……”
徐小受一下子便是从这一道声音中判断出了这些讯息。
他很慌。
此刻贼慌！
这种在斩道面前，直接将自己意识拉入另一个世界，甚至别人都毫无察觉的手段，该是何等强者，才能够做到的？
太虚？
半圣？
徐小受不敢想下去了。
他怕自己再多想，恐怕连和对方对话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微微稳住心神，意识体凝成的身躯挺直，徐小受将手负在后方，一点都看不出怯场。
目光平视前方，焦距放空，也不知道是在看哪里。
徐小受模仿着这人的口吻，淡定而又缓慢的说道：
“你，终于出现了。”
哪怕再不识状况，也不能将主动权交到对方的手上，这便是徐小受的原则。
意识体已经被掌控了，说明自己甚至可能连生死都直接交付到对方手上。
这种情况下，如若谈话间还露怯，可能到时候连自己被怎么卖掉的，都完全搞不清楚。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显然徐小受的说话方式，有点出人意料。
“你似乎不惊讶？”
他传递过来的，是一道略显惊奇的声音。
徐小受淡淡一笑。
“惊讶？”
“有什么可惊讶的？”
意识体传来的不适感似乎消失了，徐小受感觉自己已经可以动弹。
他尝试性的微微迈开一步，真就走了出去。
于是轻身踱步，边走边道：“打从那名剑出于身侧，我便是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这，是一件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且不说白窟才出世几年，有四剑能在这里出现，已经是一个意外。”
“此刻，一把名剑，一把有四剑，同时出现在这一块地方。”
“可以，我姑且可以将之也当做巧合。”
“但这巧合，太过于玄乎了。”
徐小受回想着鱼知温的话语，一边捋顺着思路，一边缓声，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更加的令人信服。
“玄乎？”
对面似乎真的被徐小受的话语给带走了，有趣的问着：“何来玄乎？”
徐小受脚步一停，面露自信之色。
能跟着自己的节奏走，那是最好的。
他一摆手，道：“我故意做了一个小尝试，就是想要让其他人先试着接触这名剑，看看有什么古怪。”
话音突然一顿，徐小受一挑眉。
“果不其然，没有古怪！”
“嗤”
对面突然一个嗤笑。
显然，前有古怪，后又没有古怪。
这前后矛盾的话语，完全将徐小受的慌乱心神，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家伙，你是心神都慌了吧，莫要再装了，你的心跳声，老夫都能听得见。”
“受到嘲笑，被动值，+1。”
徐小受淡定的摇着头。
“心跳加速，是个人被带到这等环境，都是如此反应。”
“但你似乎没有理解到我的意思……”
“没有古怪，才是最大的古怪！”徐小受确凿凿道。
“哦？”
对头一个惊疑，“何解？你且道来。”
“受到怀疑，被动值，+1。”
瞅着信息栏开始逐渐恢复正常形态。
徐小受微微舒心。
但他完全不敢大意，继续佯装淡定，声音更加缓慢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外面那些情况，你都能看到？”
他首先问着。
“不错。”
对面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徐小受见这家伙更加上钩，释然一笑：“所以说，你的布局虽好，但暴露的点，着实太明显了。”
“一个连鬼兽、斩道都拔不出剑，我先前甚至没见过，就可以轻易拔起来？”
“就算是名剑认主，那也太蠢了吧！”
“它会抛却外头那真正剑道天赋卓绝之辈，找上我这样的人？”徐小受不屑一笑。
“也许你是天……”
对面刚想说话，徐小受毫不客气打断了他。
“可能在你的想法看来，会认为我会觉着别人拔不出剑，而我可以，那我可能真就是天命之子，对吧？”
“但你也太想当然了！”
“若是其他人，可能真会如此天真。”
“但我周天参，又岂是这般肤浅之辈？你想的别人所想，不一定就是他的所有。”
“所以我觉着，你还是落了下乘。”
徐小受微微有些倨傲的抬了抬下巴。
“受到诅咒，被动值，+1。”
显然，这一道信息，是因为对方被自己打断了话语，而略显不高兴。
但同样，徐小受的一言，也是让得对面沉默了。
安静没有多久，就在徐小受等待那人开始变得慌乱的时候，对面又发出灵魂一问了。
“你不是叫徐小受？”
咔一下，徐小受差点感觉自己的小心脏裂开了。
是哦！
这家伙应该能看到、乃至听到名剑之外的一切，也就是说，他同样听过顾青二喊过自己？
该死！
大意了！
这波话语间的真假掺杂，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徐小受此刻懊恼无比。
但心里头的紧张确确实实十分影响着他的判断，让得他很容易就忽略某些小细节。
“徐小受？”
“呵，所以说你还是落了下乘了吧！”
“别人叫我什么名字，我就是那个名字？”
“甚至于说，我现在给你的这个名字，又会是我的真正名字？”
纵使心跳一直在加速，徐小受面上也是一阵平静。
论心理博弈，他真不惧谁。
“受到诅咒，被动值，+1。”
“受到怀疑，被动值，+1。”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家伙！”
对面失笑一声，道：“老夫果然没有选错你。”
徐小受面色一僵。
他立马意识到，对方根本就不想和他在这节奏上继续扯。
果不其然，下一句，那人便是跳开这般议论。
“你说的你看出来了不对，那为何，你又被我带了进来？”
来了！
关键节点！
心中虽乱，但徐小受早有准备。
“带？”
他乐呵呵一笑：“真的是带吗？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主动想要进来见你的吗？”
“受到惊疑，被动值，+1。”
徐小受看到这一条信息，便知晓对面已经完全被自己打乱布局了。
哪怕是本来他有着自己的节奏，此刻也对自己的举动，产生了丁点怀疑。
不多。
但这种怀疑，一直累积，关键时刻，绝对能压垮人心！
“信了？”
“哈哈，所以说你落了下乘吧！”
徐小受突然哈哈大笑。
“受到诅咒，被动值，+1。”
对方显然更加怒了。
看到这一条信息后，徐小受立马又止住笑声，压低了头颅，声音严峻而认真。
“可我，还真是特意想进来见你一面的！”
这一式来回运球。
可想而知，哪怕对面一开始完全肯定自己是乱的。
在这一来一回之后，决计要微微有些慌神。
徐小受看不到对面。
但信息栏一直以来的作用，便是如此。
彼时隔空揣测封崆、邵乙的心思，就是用了这般手段。
果然！
“受到注视，被动值，+1。”
对面完全没有其他情绪了。
只剩下注视。
徐小受微微有些惊疑。
不是很应该呀！
他怎么会突然间连一道“怀疑”、“腹诽”之类的信息，都不弹出来了。
莫不成……
徐小受蓦然瞳孔一缩，这个大能，能察觉到信息栏的存在？
这一下，徐小受直接头皮发麻。
“小家伙，你在揣测我？”
对面的声音多了一丝惊怒。
徐小受不知道哪一个层面出现了问题，但他此刻只能完全笃定，即便那人再强，再是大能，也不可能看得到那只有自己意识能观测到的信息栏。
也就是说……
他缓缓抬头，眸色戏谑。
“不错。”
“我甚至能完全肯定，你此刻已经意识到了，我其实一直在通过你的一连串回答的语气，偷偷揣摩你的态度，以及反应。”
“以至于，你现在甚至都不敢暴露出自己的丁点情绪，生怕被我窥测出更多的讯息。”
“我说的，可对？”
说别人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
这一刻的徐小受极为自负。
因为他看到了信息栏那突然蹦出的信息。
“受到惊疑，被动值，+1。”
果然。
这老家伙，并不是真的看到了信息栏的存在。
而是极为敏锐的发觉到了，自己拥有某一个手段，能通过和别人的交谈，继而破解对方的情绪。
以至于在这番对话中，自己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制住他。
但徐小受不虚。
因为抛却信息栏存在的话，现实中，也有很多人可以勉强做到这一步。
用三个字来概括的话。
情商高！
两个字的话……
聪明！
“你很聪明。”
对面沉默了足足有十几息的时间，突然夸赞道：“老夫真没想到，你除了那张伶牙俐齿之外，连心智，也是如此的……成熟。”
他顿了一下，在徐小受略带欣喜的心情中，突然一笑。
“很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
徐小受木了。
怎么回事，这家伙被自己怼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一点恼羞成怒的感觉都没有。
还反而越怼越快乐？
变态吧这是！
“不对。”
徐小受蓦然惊醒。
其实自己一直将这家伙放在一个假想敌的位置。
所以各方言论，都是在竭力压制住对方。
但从对面的角度来看。
这事情不一定是如此绝对的啊！
或许，这老家伙抓自己进来，不一定就是为了干坏事，而是要……
给一番机缘？
类似于，收做弟子之类？
也唯有这样，他才会觉着自己能压住他，也是一种能力好的表现吧！
“大意了……”
徐小受方才根本没想到这一层。
这一刻他反而有些懊恼暴露过多自己的优秀了。
被一个桑老头看上，已经是如此的麻烦。
现在，又被如此一个大能盯住，亲自请了进来。
这特么对方可能仅仅只是为了赐自己机缘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浅显易懂的道理，是个人都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