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婆婆看着他说道:“你必须进国教学院。”
“为什么?”
“你自己走到了这里所以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忽然改主意了。”
“抱歉我不是徐夫人。”
宁婆婆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我不介意杀死你。”
陈长生沉默了很长时间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但却依然有些不满。
“我还没有考试更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
“国教学院没有院长连老师都没有自然不会有考试但可以招学生。”
宁婆婆从袖里取出一张薄纸递到他身前说道:“这是教宗大人亲笔写的荐书你可以进所有学院。”
不待陈长生说什么她面无表情说道:“但你只能进国教学院。”
陈长生接过那张纸看着上面那个潦草的签名以及盖在签名上那个繁复华美到了极点的大印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有机会亲眼看见教宗大人的笔迹似乎应该激动可眼下的场景实在让他无法激动起来。看签名和印泥的颜色浓淡应该不是最近签的那份荐书的学院名称倒是刚刚填好应该正是这位宁婆婆的笔迹。
“一不能告诉别人婚约的事情。二你会活着。三不再有人阻拦你的前程。”
宁婆婆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成交。”
说完这些话她转身向国教学院外走去湖畔再深的野草也未能缠着她素色的裙摆。
以她的身份亲自前来与一名十四岁的少年谈话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且极无趣。
她先前说的都是真话。只要人死了婚书还有什么重要?虽然她觉得那少年人不错但京都每年要死多少不错的少年?如果不是昨夜那封信或者他今天真的就死了。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猜到是谁让他活着应该知道该怎样做。
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对他来说或者并不是但谁会在乎呢?
这般想着宁婆婆渐行渐远。
那只黑羊随她而去在进入廊墙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陈长生。
陈长生站在湖畔手里拿着那张纸沉默了很长时间。
直到此时他还不知道那位宁婆婆是谁但他已经被迫接受了一场交易
他不知道这场交易幕后的真相但隐约明白如果自己接受对所有人都有好处——他甚至比所有人都更明白在那些人看来这个选择只可能对他没有好处但事实上他要的好处在他拿到那张纸的那一刻就已经到手了。
所以他并不愤怒只是有些微酸。
他来京都的目的本就不是婚约也不是那个叫徐有容的女子与神将府、皇宫、这些以前仿佛远在天边的名字更没有任何关联他也不想和这些地方产生关联。他只想读书、修行然后参加大朝试拿到第一名。
大朝试之前是预科考试就在下月举行。他不会修行连洗髓都没能成功肯定无法合格连参加大朝试的资格都没有如何拿到第一名?为此他必须考进名单上那六座学院里任意一所。
那六座学院都是在京都历史最悠久、最好的学院院门外都生着很多青藤所以经常被称为青藤六院——只有青藤六院的学生才有资格不参加预科考试直接参加大朝试。
现在他终于成为了青藤六院其中一院的学生似乎得偿所愿了只是……这间学院院门口的青藤生的太多了些。
这是离开西宁镇之前师父和师兄帮他设计好的道路。
但很明显他们没有想到曾经在历史上写下过无数瑰丽篇章的国教学院现在已经破落到了这种程度。
陈长生站在湖畔看着明丽阳光下依然冷清森冷如墓地的学院无法不怀疑自己的将来。
过了很长时间他在春风里醒来做了五次极为深远绵长的呼吸吐纳将胸腹间最后的那抹不适与酸涩尽数排出体外将那张薄纸叠好收入怀里顺着湖畔野草里隐约可见的旧道向学院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