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陈敬宗的面色就有些变化了。
“哼……莫非离了世家,我们便无法克敌?”
齐麟冷哼一声:“我主称王,天下多有敌视者,又何必瞻前顾后,延误战机?”
“纵然百战百胜,但与天下为敌,也必然一朝倾覆,此时仕林虽议论如潮,却还未伤及吾王根本……青、泰两州文风鼎盛,若不能收服士民之心,纵然得手也是无益,反而会引得天下为敌!”
曾玉道:“但灵州不同!此州残破,连各郡县长官都多有出逃者,王上可打着救援旗号,派一师扫平盗匪,保境安民,百姓苦于乱兵久矣,若闻天兵到来,岂有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道理?”
“更何况,那些草头王的大军虽乱,但其中青壮总有,这整编起来,又是一支劲旅!”
曾玉微笑道:“灵州之后,便是徐州,如今陪都所在,等到打下灵州之后,大可直接进逼,打出旗号,将天子与朝廷百官掌握在手,到时候号令天下,宰割山河,岂不痛快?”
“挟持天子?”
陈敬宗、齐麟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纵然他们身经百战,尸山血海中杀出,也从未想过这个。
“善!”
倒是吴明与武雉同时叫好,显然对曾玉所言颇为青睐。
‘好个曾玉,果然国士,一言乱天下啊……’
吴明看着此时的曾玉,眸子中精光连闪,大周此时的状态,与汉末的确有着几分相似,各地诸侯崛起,汉统垂危,朝廷统治摇摇欲坠。
但纵然如此,朝廷毕竟是朝廷!三百年大周,这点大义名分总是有的,若能掌握在手,自然好处多多。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说法,但这个也差不多了。
“只是……”
吴明心里暗自摇了摇头,知道这个曾玉还缺乏历练。
如今周朝衰微,有一大半的原因都要归功在武雉身上。
毕竟,她建制称王,本来就是对朝廷威严的挑衅,现在又要捡起朝廷大义的旗帜,也不知道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会作何想法。
虽然只要兵锋所过,要将那帮人拿捏圆扁不过简单至极之事,但既然打定注意要借助朝廷名分,自然得留些脸面。
“当然,建制也有建制的好,至少手底下的文武都用心办事,知道谁是真正的掌权者,不容易被后面与朝廷融合之后给晃晕,真当自己是大周的忠臣孝子了……”
吴明细细思索着,只觉得其中利弊实在难言,错综复杂,牵扯甚多,恐怕不是短时日中能看清的。
而看武雉的神色,却是明显有着意动。
“你等先退下,曾玉,将你之计谋写成折子送上!”
武雉咳嗽了下,挥了挥手。
“臣等告退!”
几个人依次行礼退出,将空闲留给吴明夫妻二人。
“你觉得如何?”
武雉目光炯炯,望着吴明。
“很聪明,很激进的想法,几乎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当然,对你而言,已经做了初一,不妨再做十五!”
吴明微微一笑:“不过此计的关键,还是在那些流民兵!”
“流民?”
武雉显得有些疑惑。
“不错,大周享国三百年,纵然式微,但权柄也是深入人心,这些定州兵能跟你南征北战,但要出其不意,一举袭击陪都,还是力有未逮,难过心里这关!除非你再带他们数年,打下几个大州来!培养信心。”
论用兵之道,吴明丝毫不比武雉逊色,更因为诸多世界的穿梭,比武雉还多了解一层人心。
“那些流民兵却是正好相反,为了活命,杀官造反起家,正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典范,若得了他们,才是你真正的臂助。”
这等流兵,已经是百无禁忌,若再收服了,自然指哪打哪,绝无二话,纵然让他们将整个陪都屠了,踏尽公卿之骨,令皇城锦绣化灰,说不得都不会有着丝毫皱眉。
“不错!”
武雉的面色一下凝重起来。
她刚才若没有想到这个,的确有可能在阴沟中翻船。
“所以,灵州不得不打,不仅要打,还必须将那些悍匪收服,所用心力也不会少,当然,曾玉那里恐怕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步步为营。”
“要下陪都,必得灵州么?”
武雉望着吴明,忽然一笑:“只可惜……他自诩妙计,却不知早已被夫君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