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行的尾指尖忽然感到一阵陌生的感觉,勉强挣眼一看,却发现是一滴冰粒落在其上,方明白这种感觉叫做疼痛。心知此时自己已是快抗不住这件天杀的袈裟宝贝了,心底幽幽一叹,不知生出多少悔意来。
“蕾蕾。”在万千世人,他就记挂着这一个女子,想到蕾蕾那张纤净无尘可爱的脸,易天行心求生之念大作,猛地一咬舌尖,手指乱弹,拇指依着顺序奇快无比地在其余四根手指的第一节指腹上疾点,体内残余的金红朱火就像是钢琴上的琴键一样,随着他的指法四处乱窜着。
“设修行得在于暑热,求处清凉,然后安隐;在冰寒处,求至温暖,然后安隐;如饥得食,如渴得饮,如行远路疲极困甚而得乘车,然后安隐;执心不乱无差特心,皆令得度,如我身发。”
他默默念着修行道地经,这便是坐禅三昧经所谓“五门对治法里的,多嗔恚人,慈心法门治”的慈心法门。
此经本是说人间慈怨,但却被他这个不信天地的小祖宗用来当炼体内真火的法门
而冥冥自有天意,这段经,竟是无一处无一字不契合他此时情况,体内真火乱窜,便是暑热yu求清凉。体外雪亭之间,袈裟临顶冰雪覆身,正是求至温暖之刻,然后疲极困甚
说不得念了多久,易天行微微睁开双眼,抿在一处的薄唇微启,抖落几粒雪花,舌尖一绽,喝出一句谒子:“炼此身以逆造化。”
便在一瞬之间,雪亭之内情势大异易天行身上早已熄烬的火苗重又燃起,不再是极高温所发出的白炽之sè,而是一种带着正平和气息的大朱红。朱红的火焰熊熊燃烧,迅即将亭内的低温一扫而光。
天上的袈裟似乎也察觉了雪亭里的异变,在天之上开始迎风飘摇起来。易天行只觉身体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束缚的越来越紧,而亭上的降温也是越来越快。
他一声闷哼,不知从何处得的灵感,让他身子向前一倾,原本搁在左膝上的右腿半跪于底,以自己的腰背硬抗着那道强悍莫名的力量然后双臂一振,在身体旁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原本附在他体外的朱红火焰,也随着这一振,沿着左手指到右手指,带着肩背处的一道火红,被他用法门催向空,一团火苗向亭上飞去,远远看着竟有几分火鸟神韵。
被折腾了许久的雪亭终于禁受不住这种内外夹攻,轰的一声倒塌下来,压在了亭内二人身上。易天行一个滑步,将归元寺的斌苦和尚挡在身下。
而此时,从易天行肩背上脱体而起的殷红朱火已经如箭般shè至天空,远远化作一个光点,便要击打在迎罡风而舞的袈裟上。眼看着两者便要接触,易天行不由开始紧张起来,毕竟不知道那件袈裟是什么宝贝,也不知道能不能烧毁。
正在这时,归元寺后园某处,有人轻轻说了声:“噫,弄出天火来这么好玩”
那人的语音极轻,却清清楚楚打在易天行耳,易天行眼睛一黑,脑嗡的一声,便昏了过去。
易天行的体质怪异,大脑怪异,神经怪异,可能是这三怪,所以他从不做梦,由小至大都是如此,青chun萌动之时,他还颇为伤心于chun梦不止了无痕,更是无处寻觅。
但他以为此时自己在做梦。
先前还是身处寒雪凛冽的小亭,此时却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被子是青黄sè的,看样子是在禅房,向左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先前对自己喊打喊杀,末了却在自己身下奄奄一息的归元寺主持,这时候却满脸慈爱地看着自己,好象前一刻是贾政,这时候又忽然变身成了贾老太太。
“幻境,这一定是幻境。”易天行自以为是的念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