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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好累,好累。”
这是秦漠站到许云依面前时,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从小到大她就是被上苍极度苛责的那一个,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现在,别人看着或许鲜花弥漫。可是,真正了解她的人就知道,她是光着脚一步步从荆棘之中走过来的,
所以,再回首,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十年,许云依却感觉自己走了太久太久。真的是太用力了,曾经那么多拼尽全力的时候,没想到说散去,一下子就两手空空,仿佛那些付出的努力都是她对着空气用力挥舞的结果。失去的时候,一切才会这般不痛不痒。
秦漠抬起手来抚摸她的发顶:“累了就好好的休息,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需要你做。”
许云依嚷着困,要去床上睡一会儿。
“不要叫醒我。”
秦漠应了声,站在门口看着她。阳光洒到床上,明亮的一层光晕,映着她白皙的面容恍若透明,而秦漠看到她略微颤抖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
时至今日她脆弱的像个洋娃娃。
那样多的风雨都没有击倒她,韩霁风轻轻的一句离开却让她瞬间万劫不复。果然,在许云依的心里,没有人比韩霁风更重要。
秦漠轻轻的关合门板出去。
直接去了公司。
他没有预约,前台当然不会放他进去。谎说韩霁风不在。
秦漠对这些套路嗤之以鼻,他直接打电话给韩霁风。
接着秘书室就将电话打到了前台,让请秦漠上楼。
两人一见面就动起手来。
秦漠一拳砸在韩霁风的左脸上,秘书吓得尖叫,想叫保安,又觉得不妥,第一次急得原地打跳跳。而韩霁风却并不闪躲。直到秦漠打完第三下,他才反手一拳打回去。
由于用力,两人极速后退。
韩霁风抹了下嘴角的血迹:“扯平了。”
秦漠发狠地盯紧他,在看到韩霁风漆黑的眼眸后,那股子决意终是击败他。知道这一回再不能帮许云依挽回什么了,他低估了他们的骄傲。
“以后许云依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韩霁风,离得她的世界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按开电梯门下楼。
秘书吸着气,过来问韩霁风:“韩总,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韩霁风说:“不必。”转身回了办公室。
苏婉清也是从秘书那里听说韩霁风跟秦漠打起来了,所以,看到韩霁风嘴角和眼角的伤也没多问别的。只说:“多大的人了,还打架,也不怕下属们看了笑话。”
她从冰箱里找来冰块帮他冷敷。
韩霁风说:“不用,也不怎么疼。”
苏婉清声音一下加大:“你不要动。”她声音哽了下,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为了这一天她等了多少个日夜,过去的几年时常憎恨自己,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当他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时候,她却任由他在自己面前走开了。直到他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不见,她终于抑制不住的疼起来。由其午夜梦回,当她意识到自己很爱很爱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的心就窒息似的疼着。那样一种情感再无处安放,亦无以寄托,却像枷锁一样困制住她。
所以,当苏婉清在谈判桌上再度看到韩霁风的时候,那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让她疯狂得想要爆炸。苏婉清从来没有这样疯狂的想要做过一件事,就是无论以什么样的手段都要重新和他在一起。她不能再没有韩霁风了,真的不能。这一辈子她只想跟他在一起,苏婉清想,她一定是疯了。
她紧紧的拥抱住她,哭到身体不停颤抖,叙说这些年她内心的苦楚……以及每每想到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心里的绝望几乎让她没有精神去迎接以后的生活……
所以,她那样心疼他,见不得他受一点点的伤害。
“霁风,你相信我……我会帮你开拓更辉煌的人生。许云依能为你做的,我一样也可以……”
“婉清。”韩霁风唤了她一声,叫她冷静。“我真的没事,不过受了一点儿小伤,你不要大惊小怪。”
他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拆开苏婉清的手臂接听。
苏婉清抹了一把眼泪,无声无息的坐到一边。
电话是许云依打来的,她很少这样气急败坏,整个人疯了一样。
“韩霁风,你是不是把闹闹带走了?你不要这样逼我就犯,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她歇斯底里的说话,声音却哽得厉害。
任谁都有自己的软肋,而韩静姝就是许云依最大的一根肋骨。动她一下,就如同是要了她的命。
许云依只是没想到,韩霁风分明知道韩静妹对她而言有多重要,他还执意掠夺,分明是想要了她的命。
几年夫妻做到这种恩断义绝的地步,实在痛彻心扉。
许云依想不明白韩霁风那个曾待她温柔如水的男人,朝夕间却变得如此陌生,她已经不认得他了。
她难过得有些神智涣散:“韩霁风,你把闹闹还给我,还给我……”
韩霁风握着电话的手指不断收紧,关节处青白的一道痕迹。
他低低说:“我没带走闹闹,你不要无理取闹,当务之及是立刻找到她。”
“真的不是你?”
许云依越发慌了神。
这几天她完全沉浸在难过里,甚至没有精力照顾韩静妹。都是由李雪琴照顾。
上午韩静姝吵着要去找爸爸,李雪琴怎么哄她都不肯听。最后没办法,只得带着她出门。
路上给许云依打个电话的空,一转首孩子就不见了。
那时候已经距韩霁风的公司不远了,所以,许云依笃定是他将孩子带走了。
如果不是韩霁风,那韩静姝一定是被人绑架了。
许云依疯了一样满世界找人,手机一直握在手里,生怕绑匪打来电话提要求的时候接不到。秦漠一直陪着她,看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满处乱撞。很清楚这样茫乱的找下去,一点儿结果都不会有。
一把拉住许云依:“好了,云依,你冷静一下。”
许云依甩开他的手:“现在闹闹失踪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秦漠见她脸色发白,说话时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他的一颗心也跟着拧紧,抚上她的肩膀说:“云依,你听我说,我知道闹闹丢了,你很难过很着急,我也是。可是,这样胡乱的找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我们不如坐下来冷静的分析一下,到底什么人将孩子带走的可能性最大,也好缕出头续。”
记得付谣说过,她说:“许总真是太强大了,泰山崩于前都能微然不动。”
如今那样的许云依不复存在,她被突如其来的巨大灾难一点一点的压垮了。做为一个母亲,找不到自己的孩子时她没办法做到冷静。
她像个疯子一样想将全世界翻一遍,将自己的孩子找出来。
傍晚,天际的云霞如火如荼的烧了上去,妖艳似血泼。
许云依目不焦距的坐在床边,抬眼就能看到遥远的天际。她听到孩子欢快的笑声和叫声,韩静姝在高声唤着妈妈。一会儿又是哭声,那样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将她的心蹂躏成一团。而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像个痴儿一样遥看天际。
就在半小时前,她已经赤足跑到外面无数次,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孩子,没有笑声,也没有那尖锐的哭声……
整个世界一如往常的安静与喧闹,完全没有因为她的孩子失踪了,而变了模样。改变得只有她,一种锥心的痛楚将她变成了疯子。
秦漠一次次将她拉回来。
到了现在,许云依终于不再被那些幻听所蛊惑。
她安静的坐在床边,等她的孩子回来。
秦漠已经锁定了可疑人士,觉得张雪琴的儿子最有犯案的可能。出于是张雪琴照顾孩子,他可以轻易知道两人的行踪。而且秦漠查出,近段时间他因为欠了高额赌债正缺钱。陷入困境的赌徒,什么事情做不出?
终于像捕捉了一丝丝的曙光,许云依得以安静的坐下来等结果。
手边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尖锐的铃声如同地底下钻出来似的。
许云依慌乱的接起来:“喂……”
韩霁风说:“是我。”
许云依握着电话没有说话。
韩霁风接着在那边说:“闹闹我已经找到了,带走她的人也会付出代价。但是,我不打算将她交给你,我要带走她。”
“韩霁风,你敢。”
许云依惊谎的放大声音。
韩霁风却语音平静:“你知道我没有什么事是不敢的。”
许云依张大的瞳孔一点点涨满泪水,前尘往事浮上面,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
他冰凉的手指,倨傲的微笑,他辛辣的回击她,让她从此对他刮目相看。
那样久远的一段爱恨情仇,你还记得多少?
是她高绾的发髻,还是他弯起的唇角?
但不论你记得多少,故事到了这里终归是要结束了。
一滴眼泪颤巍巍的从许云依的眼眶跌落,被她抬手抹去。
她用了一生的情义与热血投注的爱情,到最后输得一塌糊涂。
许云依从未这样认命过。
她轻轻的吸了下鼻子说:“好,我同意离婚,把闹闹给你。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闹闹知道我们分开,并非是不再爱她,我们只是想以更舒适的姿态重新去爱她。”
韩霁风说:“我答应你。”
电话挂断了,世界重新陷在一片死寂里。
半晌,许云依才抬起头说:“我和韩霁风要离婚了。”
秦漠过来抱紧她:“不要紧,一切都会过去的。”
许云依起初只是无声的摇头,她觉得不会,她的心痛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须臾,终于不可遏制的爆发出响亮的哭声,她这样难过,此去经年将如何是好?
而苏婉清却从此次的较量中获得巨大的满足,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战胜许云依,看她像个手下败将一样落荒而逃。而她终于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人生终于得以圆满。
苏婉清感谢老天的眷顾。
过来的时候心情好极了,出了电梯仍旧掩不住的一脸笑,老远和秘书打招呼。
秘书将她请到办公室里,上了一杯咖啡出来。
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苏婉清顾不得喝上一口咖啡,急于表明自己的心迹。
“霁风,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虽然不知道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我仍旧在等着你……”她激动得浑身发抖,抑制紧张情绪后说:“谢谢老天的眷顾,让我们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即便兜了这样大的一个圈子,我们仍旧走到了一起……”
这样一想,苏婉清反倒要感谢生命中有这样的变故,如果不是韩霁风病变后失去记忆,她不会得偿所愿,可以轻而易举钻了两人的空子。
所以,对于这样的获取苏婉清感激不尽。
而事实同样证明,她的坚持是正确的。听从自己的心意一路不回头的走到了今天,她终于将心心念念的人等来了。幸福突如其来,只觉得做梦一样。
苏婉清喉咙发紧,眼眶也渐渐发红,她说着说着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韩霁风深邃的眼眸盯紧她,下一秒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婉清,你太紧张了。”
苏婉清摇头:“不……”她不是紧张,是幸福。天知道她多想和这个人在一起,就因为当年的错失良机,这些年她将肠子都要悔青了。多少个午夜梦回,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已经在不在人世了,肺腑中撕拧的疼意,几乎要了她的命。
现在好了,命运仿佛同她开了一个玩笑,好在结尾是好的,所以,她并不在乎。有的只是心头的喜悦,激动得她浑身血液沸腾。
同时想到许云依对她说过的话,苏婉清反握住韩霁风的手说:“霁风,我知道许云依的能力,不过你放心,我也可以做一个很好的贤内助,她能帮到你的,我一样也可以。”
韩霁风感觉她一双手在微微颤抖,可是,掌心滚烫。他望着她近乎癫狂的样子,努力想象与这个人初见时的模样,可是,当真一点儿都记不得了。
秘书泡好了咖啡端进来。
韩霁风叫她先到沙发上喝咖啡,他手头还有一点儿尚未完成的工作,之后两人一起吃饭。
杯子滚烫,被苏婉清捧在掌心里,渐渐冷静下来之后见韩霁风对着电脑专心工作,等待他的过程不由陷进自己的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韩霁风若有所思的抬眸,见她坐在那里魂不守舍,他出于不意的唤了她一声:“婉清……”
苏婉清捧着杯子的手指一抖,液体洒出一滴,好在那咖啡早已经凉了。
韩霁风走过来,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
“怎么那么不小心,想什么呢?”
苏韵锦模糊的笑笑:“想我们两个以前在一起时的一些事。”
韩霁风挑了挑眉:“哦?我们以前什么样?”
苏婉清别过耳畔的碎发说:“以前我们两人的感情很好,因为从事同样的工作,所以算是志同道合。我那时候初生牛犊,什么都不懂,是你手把手带出来的。后来渐渐有了感情,那时候我们本来是要预计结婚的。你知道伯父的死跟许云衣家有关之后,才有了后来的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患病并因此失去记忆。现在想一想,真是被许云依害得好苦。”
韩霁风淡淡说:“是啊,所以我们该如何回馈她?”
苏婉清微微攥紧手掌,想了下问他:“这家公司有许云依多少股份?”
许云依是女强人,感情再浓烈,也不会丧失理智。所以,即便是夫妻,各自持有的股份却是独立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