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此刻说得轻描淡写，但米小飞心中却越来越沉重，他不禁想起快乐的本意来。毫无疑问，威尼帝国的人们经历了战争，他们是不幸福的，内心也充满了痛苦。但是就如同给马丁加上一段记忆和感觉后，他们会发现原来的苦难不算什么，要不是这些苦难，他们便会更惨。

马丁看着陷入沉思的米小飞继续说道：“在我传教的这两年里，我遇到过一个母亲，因为小儿子的战死而悲痛欲绝，但闻了天堂之息后，她却开心了起来。我问过她，她说她的小儿子十分不孝顺，还害死了她的大儿子，差点要了她丈夫的命，现在小儿子死了反而是好事。可是……这些都是不存在的啊。”

米小飞感到背脊一阵发凉，用一段虚假的记忆欺骗其中，然后让自己好过，这真的正确吗？而这样做的后果会不会让自己记忆出现差错？

米小飞当即问道：“如果反复吸食这种天堂之息，你们的记忆难道不会混乱吗？很多记忆的逻辑并非是相通的。”

马丁没有否认：“这是自然的，而且不同天堂之息的剂量，不同信仰程度的人，他们重组的记忆都不会相同。民众长时间依赖这种邪物，最严重的结果就是因为记忆混乱而发疯。所以我们教会才会如此反对，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的。”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那就是还是有例外的情况，那个所谓神使已经取得了帝国皇帝的认可，仅仅依靠教会又怎么能推翻他？

马丁观察着米小飞和宁无华的神色接着说道：“但是我一直在想，幸福和欢笑是什么？幸福是欲望得到满足，心愿得到实现，生活富足，家庭和睦，这些都是民众需要的幸福，得到幸福后便会欢乐。可是快乐还有第二个层次，那就是躲避灾祸，或者失而复得。是什么原因让失去财富的人开怀大笑，那是因为他们的命还在，不失去财富，他就会失去性命。”

马丁的一番话让米小飞再次陷入沉思，想想也确实是这样的，就好像他之前一直很厌烦两个小鬼的吵闹，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但如果两个小鬼遇到了不测，或者重伤不醒，他便会觉得两个小鬼的吵闹就是天籁。如果两个小鬼能醒来，就算一天吵到晚，他都会感觉到幸福。

这种情况叫做幸福的相对性，天下本没有绝对的幸福，因此极乐的概念便是有问题的，只是能存在于天国。不过那个神使利用幸福的相对性，刻意更改记忆，将自己比作天神，便就是正义吗？

“虚假的就是虚假的，即便是用再多的花言巧语都不能改变。人的一生就是要品尝酸甜苦辣，刻意改变只会适得其反。在我看来，此刻他们的笑容不是幸福，而是违背了人性，当真相来到后，他们会痛不欲生。”

米小飞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愿再看巴拉巴一家扭曲人性的表演，转过身离开了这个充满笑声的地方。

“要让每个地方都充满笑声，这就是皇帝陛下的旨意，即便是左菲特大公，甚至是灰熊王都不能改变，他们一家又能怎么样？只能吸食天堂之息，只能放声大笑。”

马丁也转过了身，跟在了米小飞的身后。

“这样的笑声，让我很恶心。”宁无华也打算离开了，这样的情形他们国度的国民能接受，他们却无法看下去。

“他们为什么要笑啊？”琪琪问道。

“也许他们不喜欢他们的儿子吧。”瑶瑶尝试着理解。

“就是这个荒谬怪诞的极乐国度，我和基德的理想就是打破他，让大家都清醒过来。”马丁悠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