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大舅陈昌贵家的门,开门的是表兄陈岗,“怎么这会儿才到?我爸都要发脾气了。”
黑瘦的陈岗和他爸一个模样,黑瘦精明,比陆为民大四岁,省农广校毕业后就分配到了地区农科所,算是分配得相当不错了。
“大舅心情不好?”陆为民搁下包,笑呵呵的道。
“嗯,你这次可是没弄好,我爸很生气,骂你不早点打主意,屎胀了才来挖厕所,又说你爸……”陈岗没有再说下去。
陆为民知道陈岗未尽之言,先前以为能够分回厂里,也就没有作其他打算,大舅还曾经问过,自己当时也以为事情笃定,所以也就没在意,结果没想到事情会落到这个地步,大舅肯定对自己父亲有些看法。
父亲和大舅关系一直不太好,主要还是因为父亲当了那么多年各级劳模,都没有能把母亲户口解决到昌州厂里去,也连带着自己兄弟姊妹的户口也无法解决,大舅总是埋怨父亲太老实窝囊,不肯撂下面子去找厂领导,才会造成现在的情形。
“大民来了?怎么现在才到?堵车了么?”坐在沙发上的大舅声音很威严,放下手中的《昌江日报》,“吃饭吧。”
大舅依然是那副沉肃冷峻的面孔,这副表情即便是放在地委书记脸上,也绝对合格,陆为民不无调侃的想到,只可惜大舅只是黎阳地区党校办公室主任。
舅母很亲热的拉着陆为民问了几句,然后才招呼大家上桌子吃饭。
“舅妈,岚姐不回来?”陆为民见自己表姐不在家,略略有些奇怪,随口问道。
“不管她,她今天不在家吃饭。”舅母脸色阴下来,陆为民立即知道只怕自己这个有些桀骜不驯的表姐又有啥事儿招惹大舅舅妈不高兴了。
大舅家一儿一女,表姐陈岚是老二,比自己大两岁,卫校毕业之后分配到了地区医院,比起表哥的温良和善,表姐性格十分外向桀骜,在读书时代就很有主见,大舅和舅母都对她是头疼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大民,这一次我很想要骂你爸和你,既然进不了195厂,为什么不早打主意?你爸也是,没有把握就别拍胸脯!现在好了,临时抱佛脚,有啥用?地区人事局那边人家早就开会定了,能进人的单位早就安排好了,你现在才来,能干啥?只能回县里去!”搁下筷子的大舅开始提高声音,脸上也是一脸不快:“大民你也是,你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实得几棒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你能指望他?人家随便哪个领导信口应一声,他就信以为真,也不去落实下来,就在那里坐等天上掉馅饼,有那样的好事?”
“大舅,我爸的确也是去跑了不少趟,这事儿我知道,只不过……”陆为民忍不住要替自己父亲辩驳一番。
“只不过什么?你爸好歹也是省里多年劳模,难道说你们厂里就没有一点照顾?还有,他不是说有厂领导答应承诺了的么?怎么又变卦了?”
陆为民大舅是地区党校办公室主任,对于这里边门道也很清楚,而陆为民他爸那个人的性格也知晓一二,若是没把握的事情,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说了基本上就应该是没问题,但是这一次却出了这样大的茬子,现在时间太晚,他自己也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外甥下县里的结局,所以这才感到格外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