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忠勇不停地看表,脸上表情严肃。
延迟了一个小时以后,飞机终于安全着陆了。吕忠勇最先接到了儿子的电话,严肃的神情终于消失,露出些许笑容。他给身边的妻子说了一声,然后快速走到正在来回转圈子的王桥身边,道:“降落了,马上就出来。”
王桥道:“降落了?”
吕忠勇肯定地道:“降落了!”
王桥朝显示屏看了一眼,果然此次航班已经显示到达。想着即将与多年未见的吕琪见面,他内心既兴奋又忐忑。
来机场前,王桥原本想拿一丛花,在花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买这丛花。在基层工作这一段时间,他变得很是务实,对于鲜花这种比较小资情调的东西都不太有兴趣,特别是在吕琪失忆的情况下,送花完全没有效果。因此,他随身携带的是吕琪写给自己的所有信件。
不断有人推着行李走了出来,十分钟的时间,仍然不见吕氏兄妹出来。赵艺首先沉不住气了,给儿子打去电话。打完电话,她赶紧给吕忠勇和王桥道:“他们取到行李了,马上就要出来。”
又等了三分钟,王桥终于见到十年未见面的吕琪。
吕琪为了适应长途飞行,穿着简单轻便,蓝色T恤、薄型牛仔裤配上运动鞋。由于头部受过伤,她留了短发。其左右头发长度略有差异,一侧发尾干练时尚,另一侧则稍有些卷,干净利落,透着一种伶俐感。
吕劲指了指前面三人,介绍道:“那是爸爸、妈妈,那就是王桥。”
吕琪在电脑里天天都在看爸爸和妈妈的相片,记得很熟悉了,不用介绍都能轻松地认出来。她的眼光停留在王桥身上,专注地打量着,与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进行对比。
在与王桥通信以及QQ聊天时,她一直不愿意看王桥的相片。她的想法是见到真人以后,对方某一方面有缺点,就可以由另一方面来弥补,比如,如果长得一般,可以用谈吐和知识来弥补;如果谈吐一般,就可以用相貌来弥补。如果土气,还可以用善良来弥补。
总之,见面之时是从综合方面判断一个人。
单纯看相片,容易以篇概全,这对以后发展不利。
此时她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前男友王桥,没有料到眼前的前男友高大挺拔、气宇轩昂,是一位非常有气度的帅哥。
吕琪问道:“哥,你以前见过他吗?”
吕劲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面。你的眼光不错嘛,王桥英俊潇洒,难怪你一直没有忘记他。”
吕琪有些苦恼地道:“我想过他吗?一点都记不起了。他现在就是一个陌生人,如果对我太热情,我不知道如何处理。”
吕劲道:“放心吧,他是管着十几万人的领导,肯定有分寸感,不会让你难堪。”
说话间,两人拖着行李就走了出来。
赵艺见到死里逃生的女儿就悲从心来,快走几步,一把抱住了女儿,埋在女儿肩头就呜呜哭了起来。吕忠勇拍着妻子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哭了,小琪已经回来了,你还哭什么?”说这话时,他本人也颇为伤感。只是多年从警的经历,让他将感情控制得很好。
在飞机场接站之时,王桥与吕忠勇夫妻统一了思想,整个接待过程应该是微笑的、乐观的、积极的,尽量不要悲悲切切,用这种方式让失去记忆的吕琪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可是当吕琪出现之时,赵艺将约定忘得一干二净,抱住女儿一阵猛哭。
机场本身就是经常发生分离和聚合的地方,有人相拥哭泣十分正常。大家都从母女面前走过,没有人过于关注这里发生的事情。
王桥站在一边看着吕琪,看得很仔细,没有说话。
吕忠勇望着女儿,道:“小琪,你真的不记得爸爸了吗?”吕琪一只手与母亲握着,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道:“对不起,爸爸,我记不起来了。但是,我知道你是我爸爸。”她伸出手来,与吕忠勇握了握手。
吕忠勇握着女儿的手,道:“回来就好,我们慢慢回忆,总能想办法找回你的记忆。”
吕琪道:“爸,我最初什么都记不起来。后来哥哥带着法律文件和相片过来,我才知道我是谁。我的历史没有丢,不是无根的人,只是我记不得而已。记不得不要紧,你们慢慢给我说,我重新在脑子里造一个记忆。”
吕忠勇欣慰地点头道:“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吕劲走到王桥身边,主动握手,道:“我是吕劲,聊了这么久,终于见面了。”他又郑重地道:“谢谢你。”
王桥很平静地道:“不要说谢谢,这也是我的心愿。”
好几分钟后,在吕忠勇劝解下,赵艺这才将女儿松开。她的眼泪将蓝色T恤肩膀部位打湿了一大块,很是显眼。
吕忠勇将女儿带着王桥面前,道:“小琪,这是王桥。你们曾经谈过恋爱。”
吕琪落落大方地站在王桥面前,用好奇眼光打量着前男友,道:“你就是给我写信的王桥。”
吕琪的眼睛仍然是亮如秋水,并没有因为岁月而染尘。王桥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睛,内心十分激动,表现出来却很是镇静,道:“是我写的信,我是王桥。”
吕琪用手比了比王桥的个头,道:“你有多高?”
王桥道:“我和你见面时刚满十八岁,个子是一米八一。很可惜,十年都没有长高,还是一米八一。”
吕琪道:“你在信上说,我们是在94年分手的,那就是说我们分手十年了。分手十年,你还没有结婚?”
王桥道:“我和你一样,没有结婚。”
吕琪抚了抚头上受伤部位,道:“我查了相关法律文书,我确实没有结婚。现在关键是我完全记不得你,这对我和对你都不公平。”
王桥微笑道:“今天,欢迎你回家,大家在一起高兴,其他事情就不要想了。”
吕琪道:“我还以为你会带花来。”
王桥道:“我想过,但是没有带。我带了你写的信的原件。”他取出一张白纸和一枝笔,道:“你会写中文吗,如果会写,就在这张白纸上写下王桥两个字。”
吕琪接过笔,写了“王桥”两个字。在“桥”字最后一笔时,吕琪习惯性拉得很长,还略有一个转弯。
王桥对吕琪的字迹太熟悉了,有时闭上眼睛,脑中就会浮现出吕琪的信件,里面字迹会变得栩栩如生。
此时,她现场写的‘王桥’两个字,与多年前的‘王桥’几乎一样。
王桥将包里的信件拿了一封出来,将信封上的‘王桥’与新写的“王桥”对比,道:“十年了,你的书法水平还是这样糗,没有什么长进。你是谁,还有一种鉴定方法,就是笔迹。你看看桥字最后一笔,一模一样。”
吕琪将信将疑地对比着两个“王桥”,不用专业仪器,从自己肉眼来看都能得出是一个人所写的结论。她打开自己曾经写的信,读了几句,一个痴情女子对爱人的思念便跃然纸上。她没有读完,抬头道:“你一直收藏着我的信?”
王桥道:“当时我们在旧乡学校工作,条件很差,我居然没有与你的合影,这些信件算是最好的留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