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人则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与他对视,她心中既害怕又不安,生怕方才的举动得罪了皇上,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季舒玄,小声唤:“皇上……”
“滚!”季舒玄突然吼道。
才人有几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眼神中的惧意使得她看上去愈发娇小,像一只在森林中遭遇围猎的小鹿一般。她知道皇上的动怒是因着她方才的不懂事,可她实在是承受不住。若是能忍,她必定不会因此而得罪皇上,可实在是疼得她忍无可忍啊。
季舒玄见她一直用那些怯生生、可怜兮兮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心底更是厌恶。他不禁在想,若是今日是诺语,那么诺语会怎么做?他敢肯定,以诺语的心性,断然不会如这个小才人一般!诺语是个坚韧的女子,若是被人欺负,她只怕是拼了命,也会十倍百倍地报复回去!
季舒玄就那么目光森冷地注视着才人,直看得才人心中发毛。才人本想着再度温柔地去伺候皇上,孰料在那样的眼神下,她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才人怯懦地起身,从床榻上、地上拾起自己的衣衫,抱在怀中。还不待说话,便听得季舒玄不耐烦地吼道:“朕让你滚!你听不见吗?”
“皇上……臣妾,臣妾知错了。”才人顾不上穿衣裳,便跪在地上恳求他。
季舒玄不再看她,指着殿门的方向,声音扬高几度:“滚!”
才人猛地吓一跳,连忙胡乱地将衣衫穿上,也顾不得是否合适宜,便冲冲告退离去。
季舒玄见她出去后,疲惫地躺回到床上,一面闭目养神,一面平静下来,理清自己心头的乱麻。他向来不是个纵欲之人,在床笫之间更是有极强的克制力。可今日究竟怎么了?他分明对那个小才人没有任何好感,难道真的只是将她当成是诺语,方才会强要了她?
那才人刚一出去,章华便冲冲地走进来,见季舒玄躺在那儿,一脸的丧气,关切询问:“皇上,您怎么了?可是那张才人伺候的不好?要不奴才给您叫别的小主来?”
季舒玄摆摆手,说:“不必多事,今夜朕独宿即可。”
“是,奴才遵旨。”章华躬身应是。
季舒玄示意他出去,章华即便有些担心,也不得不听命行事。退出了大殿外,徒弟小魏子上前一步,低声问:“师傅,今夜之事可是要让敬事房记一笔?”
“自然要告诉敬事房。否则若是日后有了子嗣,便没有依据。”章华瞪他一眼,“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但凡是皇上的事,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就要事事放在心上,容不得半点马虎。”
小魏子垂下头,喏喏道:“师傅,可是这张才人就这样被皇上赶出来,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啊!”
章华抬手打一下他,道:“你也不摸摸自己的脖子上顶了几个脑袋!连皇上的事都敢出言质疑!若是叫皇上听见,一顿重责便是难免!”
小魏子面上一凛,连忙说:“师傅教训的是,我知道了。”
章华看他一眼,道:“还不快将张才人侍寝一事告诉敬事房!等过两日,该浑忘了!”
小魏子一听连忙快步离去,章华站在那儿,看着徒弟的背影,心头有些异样的情绪闪过。这张才人实在是个可怜人,进宫一年多没有遇见过皇上,好容易得到了一次侍寝的机会,事情竟还落得如此下场!
就章华而言,他自然是清楚皇上的心思。说白了,就是因着苏大夫今日在众人前叫皇上失了颜面,下不了台。而那个张才人,不过就是个无辜的被牵连者。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命数不好!
章华想着方才进去后看见一脸挫败的皇上,心中也是心疼不已。说来说去,那苏大夫也是的,如皇上这般的男子,怎会有女子不喜欢呢?
夜深人静之时,嘉德殿内发生了一场闹剧;而太医院内的苏诺语,也是难以入眠。
夜已深,心云见苏诺语还端坐在那儿,若有所思,上前道:“小姐,时辰不早,我服侍您歇息吧。”
“不必,我睡不着,你先睡吧。”苏诺语执拗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