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妃谢恩后起身,缓缓离开。在抬脚迈出大殿的一刹那,她心中微动,终究没忍住,回首看一眼季舒玄,只见他负手而立,不知是否还在回忆往事。
吴妃心中微有感慨,到底相伴数年的枕边人,无论这些年中彼此间是否有真心,总归是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一个人。她以为她可以毫不留情地离开,然而,真到了这一步,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洒脱。
听到脚步声消失,季舒玄在心底默念:诺语,这一次,算朕有愧于你!
季舒玄最终对吴妃的处置叫许多人都大呼意外。吴妃谋害苏诺语,证据确凿,众人都以为她必死无疑。毕竟无论大家再怎么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在皇上心中,没有人比苏诺语更重要。
这样的结果,也让苏诺语意外。当然她绝不认为这里面牵扯到自己。只是当日杨妃仅仅是下毒害她,便被打入冷宫,赐死。吴妃这一次可是数罪并罚,怎得还容忍她留居桃花源呢?
面对苏诺语的疑惑,心云也是满心不解:“我在宫里待得时间虽久,可毕竟只是一介丫鬟,这些事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这个吴妃自进宫后,虽不争盛宠,却也一直是宠眷不断的。人人皆道她庸懦,可实际上,皇上给她的赏赐一点也不少。”
听了心云的话,苏诺语心底隐隐猜到,季舒玄同吴妃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不过既然一切是季舒玄的决定,她也没什么好质疑的。毕竟还有几个月,她就可以离开这个是非地,不再同她们有任何牵扯。
是夜,苏诺语本想着早些休息,不想月华宫来人了。
“苏太医,我们娘娘想请您去月华宫一趟。”彩纹恭敬有加地说道。
苏诺语看一眼心云,点头答允:“好,你在外面候着,我即刻就去。”
待彩纹出去,心云小声问:“小姐,这贵妃娘娘怎会在这个时候找您?”
“你说呢?”苏诺语看着她,“关于吴妃的事才刚落下帷幕,她就找上门来,不用问也知道,一定同吴妃有关。”
“小姐,以您的性子,实在不适合牵扯进她们的恩怨中。”心云略有些心疼地说。
苏诺语淡然一笑,并不在意:“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的。既然避不开,就是坦然地面对吧。”
当苏诺语随彩纹来到月华宫时,贵妃已经派人将茶饮、点心备下,一看便知是等了许久的。
“贵妃娘娘万福。”苏诺语守着规矩行礼。
贵妃连忙亲自搀扶起她:“苏太医,你何必多礼呢。现如今,连皇上都宠着你,本宫不过是贵妃而已,哪里敢承受你的行礼呢。”
这些日子,这样的话已经听了许多,她早已见怪不怪。每每面对有人说这话,苏诺语便秉持着不言不语,不回应,由着她们去议论。于是,她只是淡淡一笑,始终谨守规矩。
贵妃似乎也不在乎,坐回到上首处,指了指面前的茶饮,说:“这是今年的雨前龙井,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苏诺语执起面前的茶盏,小小啜饮一口,由衷赞道:“雨前龙井,果然是名不虚传。”
“你喜欢就好。”贵妃说话间,也饮一口茶。
苏诺语并不习惯这样的气氛,就像心云所说,她是不愿同这些女人走得太近的。她看向贵妃,直接问:“不知娘娘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这些日**内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下毒的事呢。今日总算有了结果,吴妃被皇上下令终身监禁在桃花源的偏殿,非死不得出。”贵妃说着,“面对这样的结果,宫内的人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为何皇上会如此偏袒吴妃。”
苏诺语心下了然,只怕今夜是来听故事的。于是,笑着说:“虽说旁人看此事看得一头雾水,可微臣瞧着娘娘似乎并不意外。”
“是,有个故事,今日偶然间想起,独自品读毫无意义,不如说给苏太医听。”贵妃看着她说道。
苏诺语谦卑地回应:“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洗耳恭听的。”
贵妃颔首,娓娓道来:“……本宫想着,也许正因为此,皇上才无法狠心赐死或打入冷宫吧。”
苏诺语也一脸了然,原来如此。倒是瞧不出来,皇上竟还是个念旧念恩的人。她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意:“如此也没什么不好的。希望吴妃娘娘余生能在桃花源中痛定思痛。”
“但愿吧。”贵妃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