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偏头,微微诧异:“娘娘,您为何不高兴呢?这是件天大的喜事,不是吗?”
杨妃微微扯起唇角,露出浅浅一抹笑意,语气中有一丝苦涩:“是啊,这的确是一件喜事,可为什么我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香茗茫然地看着她,不懂她话里的惆怅:“娘娘,您在想什么?”
“香茗,你看,昨日我在皇上面前又跪又求,皇上都不为所动,铁了心的要杀了我为苏诺语报仇。可今日苏诺语简单地几句话,皇上便改了主意……”杨妃抬手摸了摸脸颊,怅然地笑着,“说到底,皇上不杀我,不是因着我的缘故。而是他不愿拒绝苏诺语的请求呵!”
闻言,香茗眼中的光亮也稍微暗淡了些许。是啊,皇上改变主意,并不是因为他看重娘娘,而是因为他看重苏太医。说来说去,无论是昨日还是今日,无论是赐死还是赦免,都是因为苏太医!皇上的圣意转圜,只是再一次证明了苏太医在他心中那独一无二的分量而已!
杨妃起身,看一眼这周遭的一切,落寞地说:“何况,活着未必就是好。从今以后,你我二人便得一直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宫之中。”
“娘娘,无论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香茗鼓励地说着,“只有您活着,才能看着有心害您之人得到报应!也只有您活着,才有可能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
杨妃听后,面上露出一丝茫然:“宠爱?进了冷宫的,哪里还能重得宠爱?说起来,这里的女人和死又有何区别?”
香茗知道杨妃的心灰意冷,被自己的枕边人怀疑、抛弃,任她是谁,也难以释怀。香茗有几分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开解娘娘。之前娘娘便是心灰意冷,本以为皇上改了主意,娘娘能开心些。没想到娘娘似乎更加伤心……
杨妃怔怔地盯着地上,眼神直愣。她唇角上扬,然而那笑意却满是苦涩:皇上啊,若不是苏诺语,只怕我在您心里早已死去……纵然现在您改了主意,并非因为我,而是因着另一个女人!皇上,纵然您明知苏诺语对您没有感情,可您还是全心全意地宠爱她!她到底比我好在哪里呢?
杨妃这番千回百转的心思,心云自是无从得知,一路上气鼓鼓地回到了太医院。
“怎么了?被谁斥责了吗?”苏诺语见她一脸的不悦,关切地问。
心云一听,不高兴地说:“还不是因着那个不可一世的杨妃!”
苏诺语诧异地问:“杨妃?”以杨妃现在的身份,应该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张扬跋扈才对。尤其面对心云,明知道心云是她的人,想来应该不会有不当的言语才对。
心云重重点头,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地说道:“您是不知道,杨妃听说这个事后并没有表现出高兴来,一脸淡然!连她那个丫鬟都知道跪在地上感谢您,可她却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您白白为她忍着身体的不适,四处奔走!”
苏诺语听后,笑出声来。这丫头,说来说去不过是为自己抱不平。她反问:“心云,我且问你,我今日为她奔走求情,可是为了一句无关痛痒的感谢?换句话说,她即便说了那句话,我又能得到什么?”
“并不是。”心云呐呐地回应。
苏诺语笑着说:“对啊,既然我不是为了感谢,那么她谢不谢的又有何关系?我知道你是替我不值,但你该知道,我并不看重这些。”
心云低下头去,说:“我知道了,小姐。”
苏诺语朝她伸出手,心云坐在床边,苏诺语握住她的手,说:“心云,我知道,你凡事都想着我,凡事都以我为重,你这样我很感动。可这世间的人与事,不会都和你一样。我们更加淡然些,便会省去许多烦恼。好吗?”
“嗯。”心云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苏诺语这才说:“你走了一路也累了,去歇会吧。我也闭会眼睛。”
心云离去后,苏诺语心中想着方才心云的话,对杨妃的反应倒是没有觉得有任何意外。
也许,她能明白为何杨妃在听说了皇上的旨意后,并未表现出喜悦的缘由。从早上两人间说话中,不难看出,杨妃心底是真真正正地爱着季舒玄的。既如此,她必定会打从心里地排斥季舒玄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尤其是自己这样在她看来得到万千宠爱的女人,更是令她难以释怀。只怕杨妃现在心底会觉得,皇上能够圣意转圜,完全是因着自己,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若真是如此,那么任谁也不会感到高兴吧?
就好像是之前她听信了冰雁的挑唆,一心以为夜离心中爱的人是月儿时,不也和杨妃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