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是心机深沉如杨妃者,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还是心中意难平。因而在看见苏诺语对她这般视若无睹时,她便难以压下心底的怒火。若非是顾忌着皇上,她只怕是将苏诺语生吞活剥的心都有!
“娘娘勿怪,心云不是有意顶撞您。”苏诺语连忙说。她实在不愿意再发生上一次的事,省得宫中又开始议论纷纷。
杨妃冷笑着问:“苏太医这话说的,难道是本宫冤枉了她?还是说本宫肚量小,容不得人?”
“微臣不敢!”苏诺语恭敬回话。
自从得知了白府一事不是褚哲勋所为之后,苏诺语的心情便前所未有的大好。因而在面对杨妃的刻意为难时,她并不会有太大的反感。
杨妃微微点头,耳垂上的耳环随着她的头也微有晃动,她笑着说:“不愧是连皇上都看重的人,果真是懂分寸,懂尊卑。既如此,那么你见了本宫是否该跪下行大礼?”
“这……”
心云又想说话,被苏诺语及时打断:“是,微臣遵旨。”语毕,她恭敬地跪下去,郑重其事地行礼,“杨妃娘娘万福!”
杨妃满意地看着她,心底终于有了些许的平衡。无论如何,她只是一介太医,而自己却是四妃之一,尊卑摆在这儿,她必须臣服在自己脚下!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太监的唱和:“皇上驾到……”
所有人的目光伴着这一声都集中到章华的身上,杨妃心中咯噔一下,晓得不好。再回头看一眼苏诺语,也是一脸的诧然。她眉宇间隐隐划过一丝恨意,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怪这个苏诺语!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如此动怒,自然也不会叫皇上瞧见这一切。
在她脑子里飞快想着应对之策的时候,季舒玄已经大步走了过来。见苏诺语跪在地上,他眉头紧皱,也顾不上理会杨妃,便亲自上前将她扶起:“诺语,好端端的,你怎得跪在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苏诺语自然不愿同季舒玄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否则更是说不清。她顺势起身,后退两步,避开季舒玄的手,说:“皇上万福。”
一旁的杨妃亲眼见着季舒玄对苏诺语的好,一时间愣在那儿,忘了行礼请安。
季舒玄伸出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半晌后方才收回来,他低咳两声,转而怒视杨妃:“杨妃,怎么回事?”
“皇上万福。”杨妃连忙屈膝行礼,“是这样的,方才臣妾同苏太医碰上,可苏太医对臣妾视而不见。臣妾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她身边的婢女便公然顶撞臣妾。臣妾……臣妾只是叫她按着规矩行礼,并没有其他。”
季舒玄听后,转而看向心云,赞道:“好丫头,知道护主,也难怪你们小姐如此护着你。”
“谢皇上夸奖。”心云连忙行礼谢恩。
季舒玄这态度分明是极大地拂了杨妃的面子,杨妃面上讪讪,不知如何应对,也不敢轻易说话。
季舒玄转而吩咐章华:“告诉内务府一声,赏赐心云半年的月俸,以表彰她忠心护主!”
“是,奴才省得。”章华应道。
杨妃听了这话,将手里的手绢都快要拧碎。香茗见状,趁着季舒玄没注意,连忙扯一下她的衣袖,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杨妃深深呼吸,以平息心头的愤愤。
苏诺语不愿在这儿耽搁时间,说道:“皇上,您不必如此,杨妃娘娘位份尊贵,教训我……微臣和心云是应该的。”
杨妃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看向苏诺语,诧异至极。她竟敢在同皇上说话时,以“我”自称,而皇上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她敢肯定,这绝对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偶尔一次。
季舒玄眉头微皱,知道苏诺语有心避讳,也不愿拂了她的心意。然而,在这种情形下,若是叫诺语受了委屈,岂非是他这个皇帝无能?
思前想后,季舒玄道:“方才杨妃提及规矩、尊卑,朕深以为然。既如此,那么杨妃见了朕,是否也该跪下行大礼?”
杨妃面上一凛,皇上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明白,她纵然是心底再怎么不甘愿,也不得不依言行事。杨妃面带着淡淡的微笑,恭敬地跪在季舒玄面前,像第一次觐见一般,按着规矩行大礼:“臣妾高阳殿妃杨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季舒玄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妃臣服的样子,对着苏诺语招手:“诺语,你到朕身边来。”
苏诺语惊讶地看着他,迟迟没有动。而伏在地上的杨妃听了这话,几乎要落下泪来。皇上这话分明是要她难堪,那个苏诺语若是站在他身边,那自己岂不是相当于也在跪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