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看着云琅那张扭曲的脸平静的道:“是始皇陵让你痛苦吗?”
“不是,是你总想死才让我痛苦!”
“你知道的,我马上就要死了……”
云琅在帐篷外面枯坐了一整夜,身后就是灯火通明的工地,劳役们似乎不知道疲倦,一刻都不停地将巨大的条石铺在水池的底部,而后用桐油活着麻线将所有的缝隙牢牢的堵住。
嘈杂声对云琅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那座高大的封土山上。
始皇陵对太宰来说是一个归宿,对于云琅来说却是一个终结,一个巨大的末路。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云琅的衣衫,他将目光从那座陵墓上收回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弃儿,连太宰都活的比他有意义。
用阴暗的眼光看世界,这个世界就不可能有好人,用无所谓的态度去面对所有的人,别人也会报以无所谓的态度。
云琅觉得自己就像眼前的这座巨大的封土堆一般,没有生命,有的只是一个宏伟的外形而已。
“唉,该走的终究留不住,走吧……”
云琅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瞅着初升的朝阳张开了双臂,似乎在拥抱整个世界。
就在今天,他准备再一次跟太宰进入始皇陵,人最多的时候,恰好是最安全的时候。
云琅吃过早饭,熟练的背上了自己的背篓,对梁翁道:“我预备进山一趟,可能要两三天,家里有霍去病他们照拂,应该没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就好。”
说完话,不等梁翁说话,就打了一个呼哨,唤来了老虎,一人一虎就走进了茂密的树林。
曹襄站在门口目送云琅远去,对依旧在吃饭的霍去病道:“这家伙的心情好像一点都不好。”
李敢笑道:“要是我家被人占据了,我的心情也会不好的。”
霍去病摇头道:“他已经不对劲很多天了,等他回来,我们好好问问,这世上还没有过不去的槛。”
熟门熟路的走进了陵卫营,这里已经灯火辉煌了,太宰就站在门前,等着云琅用木槌敲击石柱,他已经没有力气挥动锤子了。
云琅熟练的挥动锤子,那些最近被经常弹出来的阶梯,出来的很顺利,太宰带着好奇的老虎踩着这些阶梯步步高升,就像走在去天国的路上。
走进了大门,云琅点亮了那些粗大的铁链子,一条臂膀粗细的蛇缓缓的游了过来,在太宰的面前盘成蛇阵,似乎在讨要食物。
云浪按住了老虎,他可不希望这条仅剩蟒蛇被老虎撕碎。
太宰从背篓里取出一块猪肉放在蟒蛇的跟前笑道:“吃吧,吃吧,上次给你的肉块实在是小了些。”
过了桥,山道里就起风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的风声中夹杂着呜呜呀呀的声音,像是有一个妇人在悲伤的哭泣。
太宰走的很慢,几乎是一步一挪,云琅搀扶着他,陪他默默地在长长的山道里顶着风前行。
老虎今天很是乖巧,背着两个背篓一声怪叫也没有发出,也默默地走在云琅的身后。
街市上依旧热闹,只是那个倒酒的小厮笑的非常讨人厌,太宰从桌子底下取出一坛子酒,轻轻地晃晃,遗憾的对云琅道:“就剩最后一口了。”
云琅从腰上解下一个酒壶递给太宰道:“我这里还有好的。”
太宰笑道:“其实我喝什么都没有味道了,好坏无所谓,只想临死前禀告上皇,我太宰一脉并为断绝。”
云琅陪着太宰喝完了他留存在这个集市上的最后一口酒,就来到了咸阳城高大的城墙下。
这一次云琅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就率先爬进了蛇洞,一边爬,一边用绳子拖拽着太宰一起前进。
太宰喘息的厉害,山洞里全是他沉重的呼吸,云琅回头道:“不要用力,我能把你拖出去的。”
太宰笑道:“老虎总是催我,看,它又用脑袋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