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是这样想,或者,她这样的女人,一心求权力,富贵,从不会在乎什么。既然如此,多说何意。
而他,自柳蓉儿离开,也不会再为了一个女人垂首。
“好。如风,”他朗声一唤,肖如风便如魅影一般从房檐上跃下,随时待命,他继续道,“备一千两银子,送唐姑娘出府。从今往后,牡丹阁,封了。”他的言语,理性中,带着凉和伤。说罢,他大步跨出院门。
好一句唐姑娘。
望着他的离开,想着他的慷慨,雪瑶怅然若失。
一千两,是买下这三年的情谊吗?那还真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月下流光与君决,金银千两永相别。
从今大路朝天去,各自寻欢心两隔。
只是,告诉了自己欢然放手,亲身经历这一幕离情,真能无动于衷吗。
她站在原处,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她悄声笑了。笑里,含着咸咸的滋味。
为什么,他连明明白白地留她一下都不屑。
也罢,挽留又能好一点吗。两个世界的人,交汇是偶然,分离才是无可避免的必然。
“王妃,何必啊?”肖如风没有忙着去装银子,看着雪瑶强忍的泪花,他停在她面前,轻声劝道,“怎么就不能平心静气谈谈,各让一步呢?”
“有什么好谈的。”她的眼眸,四溢流殇,冰冷中,掩不去失落,“他是堂堂镇北王,我不过一个女贼,或者杀人犯。最初的谎言,最后的分别,我能说什么。”
“就因为他是王爷,加上之前的一些事,有些话,他不好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在乎你。”
“在乎?如果他在乎,我被柳城庆关起来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来救我!他在乎的,根本只有权位。”忍了这么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片刻的沉默,肖如风沉声说道,“你可知,柳城庆要的,是王爷手上的兵权。没了兵权,不仅王爷自身,还会有不知多少武将汉官牵连其中。”
“是啊,和那么多人相比,我算什么。”虽然明白肖如风说得道理,雪瑶仍是执拗地抿了冺嘴。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慕容诠的那句,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能至死相随的,她觉得太疯狂;
而理性到权衡利弊的,她又妄自菲薄,心如刀绞。
也许从来,她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或者,她能要什么。
那,既然已答应了慕容诠,还是尽早抽身吧。多留,也不过徒添伤感。
“可他还是去救你了。就在柳中书死的那天晚上,带着暗影十八骑,冒了被人扣下把柄的危险,他去了相府。但你已经走了。然后,和柳太后交易,他全权负责调查柳中书的死。不然,王妃真觉得,杀了人,还能逃之夭夭,免于通缉吗?”肖如风将事情原委尽数告知了雪瑶。
雪瑶听着,滑过面颊的泪,不知不觉,干凅在了粉面上。青葱玉指翩然逝去,无痕无迹。
原来,他比她想的,要有情那么一点。
可是,有什么用呢,身份的鸿沟,始终不可逾越,而她,也从来学不会低眉婉目地奉迎他。
许久,她缓缓道,“这样啊。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我和他不合适。”紧接着,她强撑上笑意,“既然肖士将如此通明澈达,怎么就偏偏看不明白莲公主呢?”
“这,王妃不要说笑了。末将还是去装银子吧。”果然,提到莲公主,肖如风借故离开了。
沉寂的牡丹阁,雪瑶静静站了一会儿,最后一次环顾四周。三年,化成日日夜夜,不短;可放置于漫漫人生路,似乎也不长。
雕花木床,窗前明镜,琉璃妆台,她的指尖一一划过,还有梦里触不到的,他的邪笑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