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瑢觉她俩有话可谈,接道:“那我还能怨谁?怨你怨她?你这话说得倒是讥诮,笑我做作是吗?”
“可不是,你心里痛恨谁喜欢谁就直接说出来,我俩可没那么多时间猜你的心思,除非你的心思里有那么些好处。”俩人笑了起来,盯着手中的活时又是那么仔细。
三人拌了会儿嘴,屋外天气是越来越闷,越来越热,院中的泥地都成了黄土飞扬的沙地,晒伤的草木萎蔫枯死,怏怏不快。
两侍女抹着汗,往井里打了两桶水回来,泼洒了点到屋里,顺手往衷瑢身上弹指几许,趁机玩乐。
衷瑢被这突袭的凉意触到,更是欢喜,索性丢开了笔,与她们一同泼水玩耍起来。
追逃间,有人翻飞的衣裙拂倒了靠在角落里的古琴,闷沉一声,琴弦都发出了哀叹。
侍女扶起它,但见它花纹样式独特,匠心乾造,可能不是民间准用的物器,故停了吵闹,问道:“娘子的琴来自哪里?”
“我从小用的,谁知道哪里来的。”衷瑢许久没有弹过琴,侍女这么一不小心她才记起,忽觉手痒,让两人抬了过来放至案上,随意拨了两拨。
“你们听,这音色竟跟家中其他娘子的琴不一样。”侍女面露惊奇。“浑圆饱满,杂音疏浅,仿佛袅袅神乐一般。”
衷瑢倒是不以为意,笑她道:“刚才谁还嫌我做作了?自己讲的话也没个踏实,夸得太高太远。”
屋内奏响一曲清丽小调,软绵婉转,舒畅流利。她听了以为是山林里成精的兔仙遇了采药的良人,她听了以为是溪水边浣纱的恬淡女子。
追问衷瑢道:“月娘快说,这曲子到底是什么故事?”
这小娘子摇摇头,无奈笑道:“不是我谱的曲,我又何尝听的出来?”
“那是谁作的?”她们一问便停不下来。
“我家那边的人都会唱的,流传好多年了吧,据说是位远征的将军从自己家乡带过来的。”衷瑢抚着琴低语,并不想让她们知道,此时自己脑中浮现的是那晚在夜市中撞见的无名公子,还有他眼中无限的温柔。
“蝉蜕未缝好时节,郎君远征错华年。牡丹空对庭中月,羌笛怨柳锁心结。”门外幽幽而起女人的声响,屋中琴声戛然而止,三人均向外望去,见一娘子侧立门后,但见半张面孔在阳光里透着奶白,唇色鲜红,眉目如画。
她现了身,便不等主人邀请,自作主张踏进屋里来,与她们面对着面。
衷瑢欲拨琴弦的手抽了一下,带起杂乱的颤音,立刻站起身,往侍女身后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