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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女儿心事妆镜露

他思忖一会儿,双手捧出了宝剑。刚出书房门,听得树影一动,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肃儿,现身!”他一语完,翊辰单手执剑从屋脊上轻盈的飞下。

残灯代孤月,青光凝辉,翊辰的天青色衣袍在空中飘扬。霎时,他稳稳的立于墨凡跟前,拱手抱剑行礼道:“孩儿见过父亲!”他看了一眼墨凡严肃的面色,诧异道:“父亲怎么知道是孩儿?”

墨凡转身回书房,“这将军府守卫森严,能够不惊动一兵一卒,还在为父的头上活动许久的,除了你,还有何人能做到!”

翊辰冷傲的性子收敛不少,他恭谨着面容跟墨凡进了书房,也不知父亲淡淡的语气是不是在为有自己这样的儿子自豪。

“为父不是让你盯着兆泰王么?你怎么会突然来帝都?可是河昌那里有什么异样?”

翊辰还未在椅子上坐定,闻得墨凡发问,连忙有些心虚的站了起来。“孩儿,孩儿听说煜煊······”

他一语未完,墨凡便一掌拍在了书案上,震得御剑上的明黄流苏晃动着。墨凡声震如雷,“你十年前是为何要假死保命?怎么还不长记性!皇上的名讳岂是你能胡乱叫的!难不成还要为父与你母亲再受一次丧子之痛么!”

墨凡发怒时,翊辰悄悄用剑头上悬挂的流苏堵住了临近墨凡的那只耳朵。待墨凡怒吼完,翊辰立即放下剑,站直了身子笑道:“孩儿知错了!是皇上,孩儿不相信那懦弱的·····”他到嘴边的“家伙”二字吞了下去,“皇上从小受阮太后与阮大司徒的摆布,孩儿觉得此事一定是另有隐情!”

听得翊辰口中像些模样的话语,墨凡也不再怒吼他,换了一副无奈的面色,叹道:“为父离开帝都数月,还不知朝堂上是何情形,等下了早朝以后再议此事。帝都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立刻回河昌,紧盯着兆泰王的一举一动,只怕他得了此消息,又要滋生祸乱出来!”

翊辰还欲再说些什么,墨凡脸色一沉,“为父知晓你与皇上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伴君如伴虎,如今的皇上也早已不是昔日那个瘦弱幼帝了!皇城中高手如云,守卫远比将军府森严数百倍,你切莫涉险进宫,让你母亲再伤悲一次!”

墨凡一番话令翊辰再无话可说,他拱手送墨凡出书房,俊逸的面容纠结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墨凡临出门之际,轻叹了一声,“去看看你母亲罢!但别让她知晓你回来了,妇道人家容易坏事!”

翊辰楞在了原地,这十年来,父亲不许自己回帝都,每次都是他去麒麟阁相见。母亲与妹妹,已是十年未见。

树影婆娑,窗棂支撑着,夏风习习的吹进墨夫人的厢房之中。翊辰一跃上了窗棂外的海棠树,墨夫人正临窗给墨昭筠梳发髻,一丝一根,凝聚着母亲对子女的爱意。她梳着寻常高髻,只戴了一根木簪子,与将军夫人的身份相比太过素净。尚不足四十的年岁,已是华发满鬓,眉眼四周缠绕着细细的沟壑。

十二岁的墨昭筠,依靠在墨夫人的怀中,稚嫩的唇瓣启开,“母亲可又是彻夜无眠?父亲说,待大魏国的江山稳定,皇上能独自处理政事时,就带我们去卞陵寻找哥哥!一家人从此退隐山林,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墨夫人听得女儿的宽慰,眉眼皆带了笑意,眸光却愁思郁结的看向了窗棂外。墨凡只在十年前告知她,肃儿未死,可十年过去了,她却连肃儿的影子都未看到过。

翊辰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与墨夫人四目相对,树叶遮挡下,墨夫人眸光中透出的星点愁思刺痛了翊辰的双眼,他握紧了手中的宝剑,脚尖轻点了一根柔枝离去。

煜煊的随扈仪仗比之昨日,多举了四盏灯笼,可黑黢黢的夜仍是低垂着。沉浸在自己女子发髻模样中的煜煊手撑着脑袋,失神的盯看着前方,赵忠以为是天色扰了煜煊的心情,便小声宽慰她道:“许是今日要下雨了!”

煜煊坐直了身子,浅笑着点了点头。

一进闻政殿,武官高昂的士气与文官中阮党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令煜煊心知定是墨凡返京了。她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很讽刺,朝堂上的事,她这个皇帝向来都是最后一个才知晓。她在龙椅上坐定,看了一眼空空的大司马大将军座椅,对墨凡回来一事装作不知。

朝堂之事,阮重已许久不插手。陈赦虽然也对墨凡心生顾及,可君终归是君,臣终归是臣,有皇帝为他撑腰,陈赦也肆无忌惮的揽起皇权来。今日朝堂之事,煜煊多是采纳的陈赦所觐见之意。

武官们皆期盼着墨凡快些上朝,却直到煜煊的龙辇出了闻政殿都不见墨凡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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