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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有时候,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在某些人看来,这份待遇已十分受老天眷顾厚爱了。
拿现在付晨宇、龚其巍的心情来说,用一个字形容再恰当不过了,一个大大醒目的“衰”字刻在两人遮掩在帷帽下咬牙切齿的怒容上。
两人悠悠闲闲晃到三笑堂附近的时候,义愤填膺的围观人群早已三三两两散去,只地面上残留着一滩鲜红刺目的血迹。
剩下的稀拉看客等着事情后续,皆噤若寒蝉瑟缩在墙根下,不时拿眼偷偷瞄三笑堂大门方向,生怕错过每一个精彩场面。
他们祖祖辈辈都住在皇城根下,对京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再清楚不过了,连这点见识都没有的话,哪天横死街头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呢。
即便没有那些狂妄刁仆临走之前虚张声势甩下的威胁狠话,他们也很是熟悉惨遭横祸的华服少年。
完全被当了回寺庙供奉香炉使的少年,分明是声名赫赫国丈家千倾良田里的千娇百宠的一根独苗,堂堂天子的小舅子周大鹏是也。
谁曾料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在京城里横走着的跋扈恶少,如今跟软蛋似的倒在血泊里,被家人惶惶不安的抬了回去,生死未卜。
今天发生的一幕对这些市井小民来说,无异于一场石破惊天的旷世大案,“当场行凶”之人撒腿溜了之后,兴致盎然的路人唯恐祸及己身,纷纷做鸟兽散,只剩下些三教九流没正经营生的闲人,坐等官府前来“拿凶”,俨然是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浑人。
事实证明他们所料果然没错,没过片刻功夫,闻信而来的京兆尹从衙门带着一队体健身强腰跨大刀的官兵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京兆尹脸色苍白,额头虚汗横流,他只听说是有人将承恩侯家的公子给揍了,至于具体情况如何,来不及细细打听,生怕晚了一步,国舅老爷一个不爽,将人给送去阎王殿报到。
京兆尹同京城排的上名号的纨绔打交道多年,深知这些人的脾性。这位国舅老爷就是一个易燃炮竹,一点就爆,手下跟着一群练过拳脚功夫的壮仆,下手从没个分寸。
京兆尹虽是朝廷钦命的正四品官职,可在个遍地都是权贵乱跑的京师,当真算不上一个葱,每每遇到如此境况,他简直疼痛欲裂。
毕竟这是他管辖范围内,治安这块大面子上还是要兜过去的。
当他看见地上干涸了的血迹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急赶慢赶的,终究是晚了一步,打打杀杀都已完事了。
其实他这般急慌慌的赶过来也不过是做个表面文章,一来向朝廷证明他当差劳心劳力,二来向一亩三分田内的百姓展示他这个父母官勤政爱民,三来在国舅爷面前多露几次脸,以达到通过国舅爷同周秉海攀上那么一点交情,当然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
如今既然国舅老爷都闪人,他还管地上的血是哪个倒霉催愚民的,国舅老爷管杀,他管埋,尸体都不见,想来也没闹出人命,诚然不是个什么大事。
抬袖虚咳一声,手下官兵循例草草了问了萎缩在一边的闲民几句,这些浑人也是荤素不忌的,他们没少在京兆尹手里吃排头,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耍了个心眼,只说当时人太多,挤不进去,没亲眼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说有人受伤了,流了点血,信口开河一番鬼使神差的将事情往小里说。
京兆尹不过是做做样子,问清了没伤及人命便足够了,他也没想将事情来龙去脉勘察个一清二楚,他又不是脑子不好使,不知死活的往国舅老爷身上泼脏水。
拂袖呵斥了好事之徒几句便想收兵离开,还没来得急转身,便见后方急匆匆过来几个人,打头的是位身穿绸衣有些身份年约四旬的男人,身后跟着几个脚步匆匆的仆人。
一行人脸色很是不好看,十分憔悴,眼珠子遍布血丝,京兆尹认得来人,那人正是周府管家。
京兆尹见来人面色惨淡,顿生不祥之感,因不明其中原委,只有一模模糊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快到捕捉不及。
管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满面焦急上前同京兆尹打了个招呼,来不及细说,便狠戾揪着身后的随从:“快说是哪个暴徒干的。”
府里骤然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这个管家也是焦头烂额,当家夫人见到独子可怖惨状,刚嚎了声:“反天了,我的儿。”便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好在府里二小姐悲伤之余还有几分冷静,吩咐管家带人务必先将行凶之人抓住,再遣人往户部衙门给周尚书报信。
那随从如今也是豁出去了,现在府里忙乱,顾不上责罚他们这些跟在少爷后面的人,事后也是不会有好下场,只怕离死期不远了,打量着就算死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事情都发生了好一会儿了,那歹人是又不是个蠢货,犯了事还留在当场给人指认抓捕的机会,早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人海茫茫,你让他去哪里寻出真凶。
眼珠子一转,找几个顶缸的也是好的,让家里主子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自己也好来个戴罪立功,以求超生。
视线扫过在场众人,眼冒精光,手一指站在墙角下交头接耳的两人,挣脱开来,箭步上前,扣住其中一人的肩膀,一口咬定:“管家,就是这两个恶人干的。”
龚其巍正同付晨宇说着话,冷不防被人抓了个正着,他性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哪里能任阿猫阿狗的挨身,怔愣后,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人吧唧甩到地上,一脚踩在他身上,扬声怒吼:“哪里来的不要脸的野杂碎,乘机摸老子一把,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诚心找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