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霄杰却说道:“两年前日本人一直在搜刮大上海的黄金白银,运回日本用作军费。为了阻止这一行动,当时军统暗杀了不少日本银行界的经手人。为了报复,日本人还以颜色,我们杀一个日本银行家,他们就杀我们两三个银行职员。一时间大上海银行界、钱庄腥风血雨。后来各国领事出面斡旋,双方达成默契,日本不再转运黄金白银,军统也停止暗杀……”
“这是两回事!”愤怒的周成斌打断了孟霄杰的话,少见的失态:“我个人并不赞同任何针对平民的暗杀,那怕是针对血债累累的刽子手的家眷。但是福田英夫是个军人,而且是个没有底线、研制全世界都禁止使用、主要针对平民的生物武器的刽子手,他该死!我们使用任何手段对付他,都无愧于心。影佐祯昭这个畜生如果冲着我来,那怕他手段再残酷,也没什么。因为那是军人之间的拼死搏杀。但是他居然杀害无辜平民泄愤!天理不容!”
孟霄杰不再说话,其实他心里的愤慨一点不比周成斌逊色。他只是怕周成斌气头上做出什么冲动不计后果的事情,让上海站和他自己陷入危险中。周成斌闭目思索了很久,终于他决定启动神针,对付影佐祯昭。他命令道:“杨爽,我先走一步。你调式好电台也马上离开。老孟,你放心,这件事我会通盘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这天下午,李士群命令把倪新从禁闭室里叫过来。路上,刘泽之劝道:“一会见了李主任,可别再犯你的牛脾气了。昨天主任当着众人的面教训你,是为你好,回护你,你可别不识抬举。唉,我真没想到,平日看着你挺通人情世故的,昨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倪新站住脚答道:“你有完没完?没发现你这么嘴碎啊?我的事我自己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心里话。”
看倪新如此不识好歹,刘泽之更生气了:“怎么了?说你两句是为你好这一句是你经常说我的。算了,你爱干嘛干嘛,谁稀罕管你?实话?还心里话?你傻啊?你是干什么的?干我们这行的如果全说实话,早死了一百八十回了……”
倪新瞪了刘泽之一眼,不再理会他的絮叨,快走几步,甩开刘泽之,来到李士群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报告,属下倪新奉命前来。”
李士群应了一句:“进来。”看到刘泽之也跟了进来,李士群用目光示意他出去。
刘泽之沏了杯茶,想过一会以送茶的名义进去看看动静。没过一会,倪新一脸严肃地走出里间办公室,径直向外走去,刘泽之赶紧边追便问:“怎么样了?你干嘛去?”
倪新站住脚,答道:“回禁闭室继续反省,还能干什么去?”
刘泽之叹道:“还要关你啊?你就不能好好认个错……那怕是违心的?”
刘泽之的话里除了关切,还有担心。倪新站住脚说道:“泽之,我没事……”想说句“谢谢”,却觉得实在不好出口,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这两天你多辛苦一点。”
说罢,转身离去。只剩下刘泽之站在走廊里,苦笑着摇头。
元月十一日的《申报》,新闻版,赫然登出公告:“……查该人与反日匪帮头目周成斌等勾结,丧心病狂,无辜杀害前来上海求医的日本友人福田英夫。罪证确凿,手段残忍,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以儆效尤。淞沪日军司令部特别法庭”
第二天,元月十二号,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公告,只不过被处决的人犯换了一个人名。
第二天凌晨,大上海各个码头、车站、繁华街市等地出现了大量署名“军统上海站站长周成斌”的传单。传单写到:福田英夫,身为教授,心地奸险,不配为人师表,自甘堕落,助纣为虐,研制惨无人道的生化武器:鼠疫、伤寒等病菌,危害中国人民。天怒人怨,上天有眼,未能得逞,反遭天谴。身染鼠疫。不思反躬自省,反而前来上海治病,以求苟延残喘,继续为恶!我辈同仁,替天行道,诛此恶贼!一切后果,成斌一身担之!
日寇无能,株连无辜,伤害百姓,天人共愤!影佐之辈,大言不惭,枉以军人自居,实是宵小之徒!敬告影佐祯昭,尔等累及无辜,成斌身为中国军人,必将反击!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尔等家人,再无宁日,三日内成斌必亲身前往尔等巢穴,拜访奸佞影佐祯昭,当面面命训示,何为天理人伦。勿谓言之不预!
军统上海站长周成斌 于民国三十年元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