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抬腿便进入屋内,四处打量了一番书房内的布置。书房被摆阁分为外厅和内厅,摆阁上陈放着一些稀奇的珍宝,多是为季家历代的藏品,外厅中堂挂着中堂和对联,摆着一张大的八仙桌,正对着门的是几案和官帽椅。内厅里最多的是藏书,一张楠木雕花的书桌,砚台上还搭着占满默的毛笔,显然一副主人刚刚离开的样子。书房的摆设清清爽爽,一切尽收眼中,所有陈列的物件藏无可藏。
“你们在外面守着吧。”
“诺——”金甲护卫扫视一周,见并无异状便推了下去。
林瑾对着书房并不陌生,踱了步子走近内厅。
“太傅,这里朕好久不来,和印象中一般雅致,季太傅是名副其实的文人雅士,儒学大家。”说着林瑾已走到书桌前,看似随意得拿起季沐之尚未写完的奏折,随意扫了几眼。
“都是季家先人留下的东西,老臣坐享其成罢了。”季沐之对于皇上的突然到访没有丝毫准备,但想想也对今夜皇上来访的目的也能猜到一二。
“季太傅,朕也不跟你绕弯子,今晚朕找你是为了新科泄题一案。”林瑾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望着季沐之。
“老臣这两日都在忙着科举事宜,对于案件情况所知甚少。”科举泄题一案之后,为了不引起儒生恐慌和混乱,季沐之连夜受命,重新组织科举,所幸这届科举顺利进行。
“季太傅和朕说话,又何必绕弯子。”林瑾有些生气,声音里多了几分强用,“这些年来,太傅虽不曾参与,事情的始末你终是知晓。朕也不想牺牲济容侯,李承先余党势力太强,党羽更是存于各州府,自朕登基以来,什么事不要忌他三分。这个老狐狸,干尽了坏事——!”说着林瑾几乎是咬牙切齿,“现在是四国鼎立,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朕想做的事,必须要先铲除内患!”
“既然皇上已有主见,老臣多说也于事无补。”季沐之有些心痛,皇上最近几年做事越来越看重结果,帝王若是如此,国家只怕难免有祸事。
“哼——你倒是给朕说说看,朕到底错在哪里?这些年我们先是扶植了王家,这才与李承先打了个平手。可李承先还未除,王弘(皇后的哥哥)外親当权,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朕....等不了了——”说着林瑾狠狠得拍了一下桌子,震得书桌上的茶杯“嗡嗡”直响。
“自先帝驾崩以来,皇上一人挑起整个照国的江上,老臣知道皇上心里的难处。老臣又何尝不想帮皇上实现宏图伟愿,为先帝报仇。周国人贪婪、狡诈、凶狠,早晚也会按耐不住。可是,皇上——即便内忧有李、王二人,做诸多坏事,君子又如何能以恶制恶,用阴谋还以阴谋。”
“放肆——”林瑾的脸涨得通红,怒喝道:“你...你,竟然敢如此说朕。朕这是以其人之道换至其人之身。李承先的党羽何其多也,若是轻易能动,朕何苦费如此大的力气。他的党羽若是没有把柄落入朕的手中,还不知道要怎样和朕叫板。”
季沐之端正得跪了下来,双手抱拳道:“为了清除李承先,一代良臣济容侯..刘霏,以身为饵,身陷囹圄,成为众矢之的。三届以来的科举竟成儿戏,皇上不顾江上社稷祖宗立下的规矩,混乱科举,这些代价不够大么?”
“住嘴——!”林瑾气得几乎要跳起来,“朕在你口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是么?”
“老臣不敢,做为太傅直言进谏是臣的责任。”季沐之正直得眼睛直视着林瑾,似一道火光,让林瑾急急避了开去。
半响屋里静得无声....季沐之静静地跪在地上,像雕塑一般.......当初皇上提出这个科举计策时,便遭到季沐之的强烈反对,科举事关江上社稷的大事,怎可胡来。随后一年刘霏退隐不问朝堂之事,他也逐渐将这件事淡忘,只当是皇上年轻思考欠妥。此次新科泄题案一出,季沐之立马联想起当年。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刘霏以身为饵也是季沐之万万没想到的。
“太傅,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不是追究对错。宋若明招了,大理寺今夜去抄李府,李承先跑了。”
“什么——?”季沐之有些不敢相信,他知皇上派人重兵盯着李府多日,竟然还是让李承先跑掉了......这下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林瑄这边绕了一圈又回到书房不远处,果然一个金甲护卫隐没在书房对面的楼台上,居高临下将书房周围一草一动尽收眼底。另外两个金甲护卫占据书房对角,每人各首两面。林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心里有些得意,幸好自己对金甲护卫有所了解,否则行动必然暴露。
终于季太傅的书房房门再次被打开,林瑾急急带着护卫便离开季府,另林瑄意外的是,季沐之,竟然没有出来送皇上出府,而是继续留在书房,林瑄有点傻眼,江陵月还在里面的.......
江陵月听到皇上终于离开,紧张得心终于送了一口气。这布局简约的书房一直都有第三双耳朵,江陵月贴在八仙桌下面,衣服一倍汉浸湿透了。虽然这张八仙桌挺大,但在桌面底下贴一个人还不被发现一般人真的办不到,多亏当年江陵月练过缩骨功,这才藏得下他。近两个时辰的折磨,江陵月已经体力不支,心里那叫一个苦:
不是吧?这季老头敢和皇上如此叫板,老子敬他是条汉子.....皇上走了他都不去送送的么......就算不去送皇上,深更半夜的咋不去睡觉呢?精力充沛的,这又开始读哪门子的书......二哥啊,快来救我,你再不来,我可就露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