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扶仰躺着望向头顶帷幔,想起他幼年时候,父亲曾抱着他同姑母一起在院中酿酒的情形。
那时的父亲也很是疼爱姑母,可自姑母入宫,他兄妹二人便渐行渐远。
少年时宋扶不懂,至如今他追随父亲脚步,方能一点点理解他当年感受。
有些情,虽未表,确仍存于心中。
抬手将明湘揽进怀中,宋扶叹息:“听闻挽儿此胎怀得累,反应又极大,不知她可还好。”
明湘伸手握住宋扶的手:“圣上爱慕挽儿,会给挽儿最好的照顾,夫君莫要忧心。”
宋扶低低嗯了一声,片刻后又道:“你不知,挽儿小时话极多,她牙牙学语时便整日阿兄、阿兄的喊着,后来她长到丁点大,正粉雕玉琢惹人喜的年纪,每每见了我都要喊一声阿兄甜甜。”
“何为甜甜?”
“那时不知宋嬷嬷从何处买了些刘记酥糖给她甜过嘴,她便记下了。”
“挽儿自幼便聪慧。”
宋扶笑道:“自那后我便总给她买些酥糖吃,七八岁年纪时,她吃掉了牙这方吓得我再不敢买给她。”
明湘捏了捏宋扶的掌心,不知该如何安慰。
圣上待挽儿再好,也先是一国之君,后为挽儿夫婿。
宋府虽会借挽儿之势青云直上,可也注定双方再不能如往日那般亲密无间。
“不知挽儿同圣上的孩儿,会是什么性子?”
宋扶想了想道:“应会聪慧无比。”
他夫妻二人闺中夜话好不亲昵,却不知沈千聿整个人憔悴不已,犹如重病一场。
宋挽此胎反应极大,从显怀之时便开始食不下咽,且但凡屋中有些什么奇味异香,她便会面色发白,腹胃翻滚,且一整日吃多少吐多少。
若非她状态尚可,并无颓靡模样,沈千聿都要掀了太医院屋顶,让那些个老太医日日受风吹雨淋、暴晒严寒之苦了。
将煮得微微泛着油光的纯白米粥端到宋挽面前,沈千聿拿了羹匙让她张口。
“这白粥是我亲手熬的,未经他人沾手过,绝无胭脂熏香味道。”
“这羹匙也是新烧的,未曾舀过荤腥,挽儿你尝一口。”
宋挽扶着肚子伸手去接那瓷碗。
“我自己来便好,你如今这模样,瞧着比我憔悴多了。”
“且哪里需要这般娇养,让小厨房之人去熬便成,我不忍你如此疲累。”
宋挽语气温柔,话中又透着心疼,沈千聿听着她口中软软的你呀我的,心中甜出了花儿。
往日挽儿殿下圣上的唤他,他不觉如何,可待到如今他方感受到,自己终于一点一点走进了挽儿心中。
沈千聿笑得憨傻,男人大掌捏着特制的小巧羹匙,顶着眼下黑青美得喜不自胜。
“挽儿心疼我,唯有我煮的才会多吃些。”
“挽儿张口。”
宋挽无奈一笑,只能由着沈千聿去。
她这一胎也不知怎的,怀得格外辛苦。
不仅折腾她,还折腾沈千聿,看着沈千聿比她更显憔悴疲惫的模样,宋挽下意识低头摸了摸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