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确实……没有淌浑水的必要……”

就算要向五地世家表明中立的立场，也没有必要派子弟入京，顶多家翁书信一封就是，谢氏此举，怎么看也有些小题大做。

齐湄娘沉思起来。

齐纨却笑了，道：“不用想太多，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谢家姐妹登门，明日，咱们回访。”

又一个奇怪细节突显出来，谢家姐妹来得十分突兀，按照世家行事的惯例，她们应该先投拜帖，再来拜访，但是她们没有，当然，对外的解释肯定是前往伽蓝寺礼佛，但事实显然不是。

只有关系极其亲密的世家，甚至是通家之好，才会登门不投拜帖，齐湄娘的眼神亮了，谢氏姐妹，莫非暗示的是这个意思？

“好，咱们也不投拜帖。”

如果谢氏闭门不见，那就是她领会错了，如果谢氏开门相迎，其中的含意自然不言而喻，盛京中五地世家的势力庞大，谢氏行事隐秘点也在情理之中。

要打听谢氏在京中的住所很容易，好歹也是世家，在京中不可能没有落脚处，等打听到京中谢府的地址后，齐纨和齐湄娘才惊诧的发现，谢府与姬府离得很近，只隔一条巷子，事实上，那里离崔府也不远，就在同一条巷子，只不过一个在巷头，一个在巷尾。王府稍远些，但也不过是隔三条巷子，在盛京这么大的地方，三条巷子也算近邻。

等回过神来再一想，也不奇怪，那一带本来就是大小世家们聚集的地方，只是她们没想到，京中谢府居然和五地世家在京中的府笫离得这么近。

“我们登门谢府，恐怕瞒不过其他人去。”齐纨本来还想和齐湄娘悄悄的去拜访，可是一看这地址，就知道“悄悄”二字只能是妄想。

齐湄娘直接甩她白眼，道：“凉氏行事，光明正大。”

齐纨瞥瞥她，转过了头，心里又想到其他事情去了。张刘氏很激进，她这几日就是忙着在安抚这位心中藏刀的凉氏女，弹劾王佑安的事情已经进入程序，但她还是不想暴露张柏珍，虽然，那份奏疏确实是出自张柏珍的手笔，只是在送到御案前，她将里面一些用词给改了，以免让人瞧出张柏珍平日的风格来。张刘氏就是对此很不满，她更希望，这份奏疏能由自己的夫郎亲手在朝堂上呈送给圣人，如此，方能一舒她心中多年戾气。

但齐纨还是阻止了她，很多人都在猜那份奏疏是怎么送到御案上的，就连圣人自己都不知道，因为，那份奏疏是齐纨亲手送进去宫中。

当年，琼花道人夜闯禁宫，取了孝帝的性命，走的是哪条路，如今齐纨走的就是哪条路，盛京城的建造，有凉氏的手笔，那座大周皇宫当然也有，因为，大周皇宫建成后迎来的第一位女主人，就是凉氏女。尽管，在孝帝死后，皇室把整个禁宫重新又修建了一回，但是，能改动的地方毕竟不多，皇宫，为真龙所居，风水贵地，谁又敢轻易乱改，坏了风水龙脉，那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所以，当年琼花道人走的那条路，依然存在，而且还因为这一改而变得更隐秘了，只是除了凉氏，谁也不知道那条路在哪里，大周皇室甚至错误的认为已经抹消了那条路。

圣人看到那道奏疏的时候，起初还以为是身边有人被收买，私下调查了一通后，才觉察到什么，他对奏疏的内容秘而不宣，却又故意透出风声来，无非就是试探。

齐纨没理会圣人的试探，凉氏与大周皇室的关系，已经随着当年那场惊变而瓦解，武德皇后死后受辱，孝帝连其子孙为此偿命，凉氏拱手让出陇西，恩怨就此两清，她也无心代表凉氏去跟大周皇室重修旧好，因为，世家与王朝，永远都不存在一个“好”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只可惜，当年的武德皇后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还是凉氏的先祖最有眼光，只有平衡，才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和最悠久的传承，凉氏想要重新崛起，只有再次掌握平衡之道，不管是对大周皇室，还是其他世家，或合纵，或连衡，无论是什么手段态度，反正，都不会是修好。

就在齐纨和齐湄娘光明正大的前往谢府拜访时，太子与李睿也正坐在一起喝茶。从王佑安被弹劾的风声传出来之前的三天，到现在短短半个月内，兄弟俩已经是第三次一起对坐品茗。

“大哥，我们结盟吧。”

直到一壶茶饮尽，李睿才开了口。

第一次对坐饮茶，他把张玉郎和那包毒药交给了太子。第二次对坐饮茶，他又把贤妃遇刺收集到那些直指太子的证据交给了太子。

前两次，都是他请太子饮茶，而这一次，是太子主动来请他。李睿觉得，太子应该有了决定，他更觉得，他这个做弟弟的，要给大哥一点面子，以成全太子的自尊心，所以他先开了口。

太子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失笑，缓缓放下茶盏道：“我们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