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还是手指，大郎君可以自选。”

这婢子还以世家婢的风范，对着月大郎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礼。而后，银簪匕就在月大郎的左手拇指和左眼上来回比划着。

月大郎顿时毛骨悚然，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子，这个齐家究竟哪里冒出来的，连族中女子都教养得这样的狠辣，哪里是王二、崔九、姬六那些柔弱世家女可比的。

其实要说王二、崔九、姬六这几位世家本家嫡女，其实一点也不弱，王二稳得住，崔九心思深，姬六虽然活泼稚气些，但也心中自有格局，任谁拿出来，都可以算是独当一面的，只是碰上齐纨和齐湄娘这种一言不合，直接就拿剑上的，顿时就落了下风，所谓一力降十会，凉氏女只有在一力降不了十会的时候，才会考虑跟人斗智斗谋。

可怜月大郎素日遇见的都是王二、崔九、姬六那样的世家女，偏没有遇上过凉氏女，月氏也没有娶过凉氏女，月大郎对凉氏女的了解，都是听说，这听说的，自然是有真有假，穿凿附会的更多，无从分辨，也难怪他想不到凉氏女身上去。

“二娘子，你究竟想从太子府得到什么？”

被锋利的簪尖晃得一阵眼花，月大郎忍不住闭了闭眼，终于松了口。

“对太子妃的死，你知道多少？”齐纨示意赤霄退后。

银簪匕的远离让月大郎没了那股子针芒刺眼的危机感，沉默了片刻，咬牙下定决心，道：“是王氏暗中所为。”

齐纨眼睛一眯，道：“证据？”

她是结合三世经历，才推测到王氏的身上，但手中并没有实在的证据，否则，不会忍到现在，月大郎却能一口咬定王氏，这就绝对不会是信口雌黄，他的手上，一定握着王氏的证据。

“二娘子如何保证我的性命？”月大郎反口问道。

齐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对赤霄一抬下巴，道：“把我的名刺给给他。”

月大郎被绑得跟粽子一样，自然没办法伸手去接，赤霄将名刺放在了他的脚下，月大郎有些不解的低头看了一眼，而后，脸色狂变。他没有见过凉氏女，但是凉氏独有的古字标志他见过。

“嘶……”

这一口凉气倒抽得厉害，月大郎只觉得嗓子眼里一阵刺痛，然后一抹说不出的苦涩味道就泛了上来。他只想给自己一巴掌，多什么嘴啊，老实说了就算了，偏要保证，这个保证太要命啊。

凉氏……竟然是凉氏……这就是凉氏女吗？完全出乎意料，与他所见过的世家女差距太远，怪不得凉氏女名满天下，凉氏败落至今，凉氏女也依然是许多世家名门想要求娶的对象。

“凉氏是败落了，但我想，凉氏的名声还在，这个保证，月大郎君觉得够么？”齐纨微笑，此时表明身份已经无所谓了，起码姬八郎已经知道了她和齐湄娘的身份，而王佑安多半也猜到了，不差再来一个月大郎。

千年凉氏，也不是谁都敢置疑的，哪怕是败落了，要知道，生病的老虎，那也是百兽之王，不是随便一只阿猫阿狗能欺负得了的。更重要的是，月氏野心勃勃，所图甚大，这样的家族，是最好的合作对象，只要找到利益结合点，月氏对凉氏的作用，比谢氏、姬氏更大。

月大郎瞠目结舌许久，终于缓过气来，道：“原来是……凉二娘子当面，请恕月大失礼了。”他试图行礼，但身体却无法动弹，双眼仍有些失神，显然还在为这个事实而震惊。

“月大郎君叫我齐二就行。”齐纨抬头向窗外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她的时间不多了，于是又道，“保证我已给了，大郎君可以考虑一夜，明日，我要得到我想要的，若是没有，一副薄棺想必大郎君不会嫌弃吧。”

语毕，起身欲行，走到门口时，才听月大郎道：“齐二娘子请留步。”

齐纨止步，却并没有回头看他。

“月氏，愿与凉氏结盟。”

月大郎也是个极有魄力的人，在看到名刺的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凉氏再落魄，于月氏来说，也依然是高不可攀的庞然巨物，与凉氏结盟，于月氏只有好处，当然，坏处也不是没有，不过相比月氏所图，那坏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月氏图谋一旦成功，注定会得罪一批世家，其中包括与凉氏结怨的五地世族，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月氏和凉氏，就是天然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