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怜儿顿时安心。
眼见天色不早,二人相扶着下了小亭,步出御园,预备各自回宫。
在一处拐角,裴颐华忽然停了脚步,欲言又止:“颐华敬贵人人品才情,有意结交……颐华不才,少时常有幸入宫,宫里也颇认得几个熟人……”
看裴颐华凝重神色,赵怜儿不由心中一紧,面上仍微笑道:“郡主有什么逆耳忠言,但说无妨,怜儿并非无雅量之人。”
裴颐华认真凝了她一眼,才道:“如肖贵嫔姐妹这等庸碌自轻的女子,贵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哦?”话中隐现离间之意,赵怜儿戒心顿起。
裴颐华却仿佛未觉一般,顾自道:“听闻前些日子,凌嫔父亲血谏宣室殿,联合一众御史弹劾皇后娘娘疏于管教、肖氏姐妹秽|乱后宫。如今凌御史生死未卜,朝中众臣不依不饶,皇上怕是已不胜其烦了……”
一时心惊,赵怜儿虽然也模糊听闻了一二,却没有裴颐华知道的这样细致清楚。当下,勉强一笑道:“郡主好意,怜儿心领了,可皇后娘娘时常教我们姐妹要和睦,每日长春宫里相见时,郡主可让怜儿如何能敬而远之。”
裴颐华脸上浮起一丝疑色,语塞半晌才道:“贵人当颐华是背后挑唆的小人的么?所谓禀性难移,一个人的性情与生俱来,如肖贵嫔这般,做过一次错事,稍加规劝、禁足几日就能永不再犯了么?颐华是顾念贵人与皇后是姑侄至亲,才出言提醒,免得日后不止贵人,怕是连皇后娘娘也要被牵累进去!”
说罢拂袖而去,赵怜儿一时愣怔,裴颐华话里的意思是连皇后也面临着危机?这也太危言耸听了,她实难相信。
那厢,裴颐华走出两步,又回头强压了薄怒,闷声道:“若是贵人回去能想明其中利害,颐华劝贵人赶紧去做一件事让皇后娘娘快些把凌嫔从冷宫里放出来。不然,凌御史一旦死去,皇上便成了色令智昏的暴君,而皇后娘娘纵容自家侄女狐媚后宫的罪名就会坐实。纵然娘娘自有开脱之法,那又怎样?事情传扬开来,东宫的清誉一样要受损。那时,贵人还能独善其身么?”
“换言之,若皇后娘娘现在就着人去开解凌嫔,让她回秋阑宫去。只要凌嫔一切如旧,肖贵嫔姐妹的所作所为就与皇后娘娘和贵人彻底没了半点干系。将来凌御史就算没能挺过去,那也是他自个儿为人狭隘,行事偏激,怪不得旁人。”
“如此,不算是离间贵人与贵嫔的姐妹情深吧!”
再次傲然离去,赵怜儿看着裴颐华的背影,一肚子憋火,却又句句都听了进去。
旁的不说,刚才肖素珏鬼鬼祟祟的算怎么回事?这宫里,除了皇后、三妃,数她位份最高,若不是心里有鬼,谁能让她这般惊惶失措!莫非还真如裴颐华预言的那样,她又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狠狠一跌足,赵怜儿心乱如麻,真假难辨,只得一转身,先回宫去再做计较。
另一边,裴颐华昂首端肩,僵着身子走出老远,才觉出双腿绵软,扶墙按了心口调息。
她这般开罪赵怜儿,如同手持双刃剑,若是击不中对方,便要反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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