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何解?”惠帝问道。
“大约上月年关前,各地城门守卫都松懈了些。所以,从大魏国流进来一些‘轻钱’。”秦鸿谦字斟句酌,细述原委。
所谓“轻钱”,就是私铸的钱币,分量比真币轻,大小上,比真币薄。
因为发现的“轻钱”数量并不巨大,是以,多半是些商人乘过年,混在货物里夹带回大燕,流到了市面上。
事情传开后,侯世子楚怀便在街市茶坊中污蔑这部分钱铢,是从赵家富陵山铜矿流出来的。坊间一时哗然,皆说:赵氏已富甲天下,还要坑穷苦老百姓口袋里的钱铢,实在禽兽不如……云云。
就在昨日,水衡都尉赵锦程(赵皇后的父亲),终于查清“轻钱”的来源,抓获了夹带的商人。赵湛便气愤难抑,怀中藏锤,一大早找到楚瑜侯府上,将楚怀击毙!
想是原本并没有杀人致死的念头,反正此刻,赵湛赤膊了身子,就跪在宣室殿外长阶下,等候惠帝处置。
而廷尉张轶珍,是拘捕扑空,闻听了赵湛闯宫的消息,匆匆赶来,结果正逢上老丞相。于是两人一合计,便一同来奏明惠帝,力图将这案子的影响,压制到最小。
听罢,惠帝已经气得无话可说。
论实力,清江楚氏远不及富陵赵氏;论尊卑,赵家有一位皇后,还有一位都尉国丈!且,侯世子楚怀污蔑在前……现在,一个丞相、一个廷尉站在这里,连皇后也不避讳一下,这案子还用审么?摆明了是要偏倚赵家的。
心情莫名暴躁,惠帝松弛的唇抿得笔直,一言不发,心里反感、厌恶,都化作戾气,徘徊在眼底。
秦鸿谦如今惜字如金,抱着手,保持吊眉聆听的姿势,如老僧入定一般;张轶珍也紧随其后,站在秦相身后一步远,缩肩不语。
唯独赵皇后,度时如年,觉得这半刻工夫如同十年一般,末了,到底摇晃着软倒在金砖地上,支肘泪盈盈地看着惠帝。
“皇上……”
“将赵湛暂且羁押在刑房,朕要查明实情再作论断!”不理众人,惠帝甩手而去。
秦鸿谦迟钝的转身,朝皇后一礼默然退下,张轶珍也不敢多说,跟着出去,不过心里已有了三分底儿。
惠帝说的是“刑房”,不是诏狱,这便是没有定赵湛的罪,而只是将其羁押在廷尉署,以免楚家悲愤之中,闹起事端来。自己回去,只需将赵湛看管好便是,旁的,做做样子也就罢了,横竖皇上是要顾及赵家的。
另一边,淞园里。
浅夕一听小侍女说庄娥被皇后宣召,就疑窦顿生。
赵皇后虽冷情刻薄,却不至于睚眦必报,况庄娥身份特殊,非一般后宫嫔妃可比,赵皇后断不至于做出“迁怒、出气”这么不识大体的事来。
送走小侍女,浅夕正打算去长春宫拜访一二,丹姬就忽然现身,笑着说:刚赤膊进宫的那个小郎君,端的有一身好皮肉,模样儿也俊俏,死了好生可惜!
浅夕瞧她眼中并无半分情动的样子,就知她肯定听到了什么。
细问之下,丹姬居然也能答出个七七八八,原来是外戚赵家,三子赵湛锤杀了人。
没来由心中一动,浅夕唤上侍女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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