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至斯，确实像极了他。

他突然加大了掌力，几乎是立刻的，我的呼吸变得困难，脸色骤白。

当眼泪流下来，才知道，死亡也是另一种明白，忘不了的却仍是往昔经历的种种--

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怦然心动；第一次落红时的紧张娇羞；第一次被猎狗追时的窘迫无奈；第一次为他准备饭菜时的快乐喜悦；第一次得到他的呵护时的幸福感动；第一次。。

泪水滑过脸颊，冷得像腊冬梁上冻结的冰珠，滴在他手背，化成的音符，为我哀悼。

为什么爱那么短，遗忘那么长？

原来以为的地久天长，看来只是误会一场。

我的意识逐渐迷离，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他却突然撤开手。

我虚软地跌坐在地上，沾满泪水的眸子不解地深望他。

“为什么不杀我？既然恨我，就应该杀了我！”喉咙因为适才的重压，声线变得嘶哑。

他握紧拳头，俊脸抽搐。

“是不是我还有别的利用价值，这么死太便宜我了？”我声嘶力竭地追问。

他瞪住我的脸，眼里的神情复杂，很久过去了，却始终屹立在我的面前，依旧一言不发。

我踉跄地地上站起来，抓住他龙袍的袖口，苦涩地大笑。

“龙天介，告诉我，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为什么你要以这种方式折磨我，让我这么痛苦！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痛快！”

我发疯一样地摇动他，直到自己哭倒在地上。

“为什么不喜欢我，又不放我走？为什么。。”

最后的呐喊变得声嘶力竭。

龙天介面部紧绷，他定定地看着彻底崩溃的我，本就阴鸷的俊脸更加阴沉，好像在拼命压抑、或者否定着什么。

应该从没有妃嫔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这是我给自己他生气的理由。

“皇上？”王能德突然闯了进来，口气很急，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娘娘。。你们。。”

王能德尴尬地杵在门槛边，看到脸色极臭的龙天介和一身太监装的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龙天介瞥了王能德一眼：“找几个侍卫看紧她！没有朕的允许，哪里都不允许她去！”

“是。”王能德顺从地领命，“但是，大臣们--”

王能德看了看我，到了嘴边的话又活生生地咽回了喉咙。

“这帮无聊的家伙！”

龙天介嘴里怒骂，已经知会了王能德的意思。

之后，他就大步离开了寝宫，王能德叹了口气，也跟着龙天介出去了。

整个寝宫又独留下我一人。

从粋幽居到他的寝宫，只是地点换了，依然还是改变不了被囚禁的命运。

我伺候龙天介的日子也不算太短，但从每次侍寝都是他到我那里，从没有把我带到这里过。还是借了这次逃跑未成的光，总算见识到了他寝宫的气派非凡。

我轻轻按住隆起的腹部，幸好太监服松垮，龙天介没有看出我身材明显的变化，我的孩子总算又捡回一条小命。

“宝贝不要怕哦，刚才你父皇不是故意发脾气的，是母妃做错事，惹他生气了。”我摸着自己的肚子，耐心地同孩子解释。

“所以呀，你不要被你父皇吓到，要乖乖在母妃肚子里待着，等过几个月，你就可以出来陪母妃了。”

我用心地叮嘱，像一个罗嗦的老太婆。虽然三个月的孩子还未成形，但我却固执地认定他能听懂我说的话、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我不要他还没出世，就知道他的父皇和母妃经常吵架，知道他的父皇根本不想要我们。。

“孩子。”迷糊中，我感觉到有人正在轻抚我的发丝。

我揉着惺忪的眼睛，自从怀孕后，我嗜睡了很多。

“皇祖母？！”

我连忙起身行礼，却被太后太后制止。

“孩子，为了介儿，让你受苦了。”太皇太后露出内疚的神情。

她慈爱的面容让我觉得委屈，特别想哭。

我噙着泪，轻轻摇头。

“别骗哀家了，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皇祖母。。”

她温柔地摸着我散乱的长发。

“哀家一直静心礼佛，不问外面的世事。上次的谈话原本只是想让你在皇宫好生活一点，想不到你和介儿竟然弄成了这样。”她深吸了一口气，“都是哀家的过错啊，你是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皇祖母，对不起，我走不进他心里。”

经历了这么多，如果我还不认不清现实，那就真的是太傻了。

“你又怎么肯定你不行？”

皇祖母的反问让我疑惑--事实不是明摆着吗？

“他就要娶别的女人了。”我艰涩地道。

“可是据哀家得到的消息，就在几天前，卓图和他的妹妹卓杏儿已经被介儿一道遣回了。”

“他们被遣回了？”我十二万的不解，“为什么？”

他没理由这样做，西夏是天禹朝重要的盟友，卓杏儿又是一个另所有男人垂涎欲滴的女人，他怎么会为了我，而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原因你只有去问介儿了，哀家只知道，当人做的有些事不能用正常的逻辑去解释的时候，往往就是因为他正在爱着。”

我仰起小脸，娥眉不自觉地蹙紧：“皇祖母？”

“如果不是嫉妒，哀家找不到第二个理由会让我的介儿这么失常。”

皇祖母把话挑明，可我并不这样认为。

如果爱我，为什么在知道我可能因为长期服药而可能导致终身不孕后，还加重了我的药量？如果爱我，为什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弃在清冷的冷宫，自己却依旧可以左拥右抱、风花雪月？如果爱我，怎么可能不顾我的感受，强行占有了我？

唯一的解释--他不爱我。

“也许他只是不习惯自己的玩具被别人抢走，男人的占有欲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依你对他的了解，他是会因为占有欲而放弃国家利益的人吗？”

“皇祖母，他更不是一个会为了女人而放弃国家利益的男人。”

就算我的解释可笑，但要说龙天介会为了我赶走卓图兄妹，还不如说他的占有欲使然更有说服力。

“孩子，你还爱介儿吗？”皇祖母盯着我的脸，顿了顿，顾虑地道，“还是说，你真的喜欢让了那个卓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