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和顾夫人的感情也极深,此刻也不再多讲礼数,直接说明来意,询问老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自己找他有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
顾夫人也是知识分子出身,极有见地,看到林翰一脸紧张严肃,知道这孩子必有要紧的事,不忙着询问,只沉吟道:“他说要下午才能赶回来了,不如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催他早些回来。”
林翰也不客气,说道:“师母那您就打给老师吧,我这事确实很急……顾薇是不是在实验室?”
顾夫人点头道:“在的在的,昨晚在下面住的,一直就没上来过。”
林翰道:“我去看看她。”也不待师母答话,匆匆出门直奔侧院的地下通道。他想见顾薇是假,另有自己的打算,这么一说,就是给自己的行动找个借口。
顾夫人也不阻拦,呆呆的看着林翰的背影,满脸疑惑。
在她的印象里,林翰知书达理,待人接物不徐不疾,礼貌有加,今天这是搭错了哪根筋了呢?非但屁股连凳子都没坐热,和师母一叙别来长短,还突然鲁莽起来,直闯顾云轩视若禁地的实验室,只用“看看顾薇”这么个牵强的理由搪塞,实非他的本质。
不过顾夫人也是非常了解林翰的为人,能叫他方寸大乱一反常态,必然大有事由,肯定遇见了特别棘手的麻烦。这孩子都几乎“目无尊长”的一头钻进了实验室,自己又怎能再去强行阻拦?只好等顾云轩回来,多说几句好话为他开解吧。
其实顾云轩并没把林翰患病中毒的诸般事宜告诉夫人,一直偷偷的保守这这个秘密;而顾薇满脑子都是实验论证,废寝忘食的只为此而活,也浑浑噩噩的不曾透漏,顾夫人对林翰的事情反而一无所知。
林翰直冲实验室,来到最大的那间顾云轩当日领他来过的屋子,推门就进。血液,血液!他向桌面的仪器挨个看过去,很是惶急。最想找的就是能够检测血液的仪器,即便是顾教授没回来,他自己也完全可以把“前期”工作全部做完。
有了体内的血样,林翰首先可以按常规方式检查,这一点难不倒他。至于更为高端的层面分析,就必须要等顾云轩亲自出马了。他也知道所谓的常规检测,未必能看出什么端倪,就连医院都误诊为“渐冻人”,自己久疏战阵很长时间来都没坐过操作性的实践了,更加不会得到什么收获。
不过寒热流两次的无端变化,让林翰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一丝求索欲,寄希望可以先一步在血液中得出些有价值的发现。当然他隐隐的是盼望,能有好消息传来。
翻开消毒橱柜,林翰找到了塑料袋密封的一次性针管,顺手递到嘴里咬住,四下找洗手池要把手清洗干净。他毕竟还是有底子,大学四年跟随着顾云轩做了很多次类似的实验,先期的步骤应该如何进行,已然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和记忆,此刻都不需要怎么多想,到什么时候该进行哪个环节顺理成章,手到拈来。
“林大哥!”顾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瞪大了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一脸又惊又喜的表情。“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病情有了好转?”她看到林翰的到来,显得很是高兴,快步走进屋来。
林翰不防顾薇突然出现,咬着针管一怔,含含糊糊道:“我刚到,老师没在家……就下来看看你。”
顾薇却听不出他编谎,或者也无暇理会他是不是敷衍,巧笑嫣然:“林大哥,我就知道你早晚一定能回来的,看看我当初和你说的是不是全对了?”
林翰怔道:“当初你说什么了?”
顾薇扬起头很骄傲的道:“你忘记我给你推算的物理定式了?那个演算我费了好大的劲,最后是算定你能平安无事的。”
林翰猛地想起是有这么一档子事。上次最后离开的时候,顾薇特意找到自己,拿给了他一张物理定式,言明上面按着人为、客观等等各方面因素计算过后,林翰能活下去的概率有百分之八十。
当时顾薇非常自信,一口咬定林翰绝对不会死掉,一定会再次安然回来。因此还和他立了一个君子协议,如果林翰能得脱大难不死,无论要求一件什么事,林翰都会答应她做到。
林翰回想那天自己的心境凄凉乱麻,完全沉浸在大限已到的悲痛忧虑中,根本就不曾有多在意小丫头的这张推算定式。顾薇的历史别人不知道,他还是一清二楚的,这个“学痴”师妹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本来再加上她优异的学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极品女孩;但偏偏就是顾薇太过专心学习,几已到“学疯”了的地步,导致她在大学毕业后根本就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终日把自己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实验室里,继续不知疲倦、几近病态的疯狂实验学习。
为此她的脑筋也未必灵光,若是说起某个定理或者知识点,顾薇可能一点就透举一反三,还能说出一大堆滔滔不绝的见解;可要是和她谈起生活上的待人接物、琐碎常识,这小丫头反而不如一个高中生成熟。